我善良憨厚的爹爹见那马确实劳累过度,无法行走了,迟疑着凑了上去,搓着手道:“那个……歇息歇息再走罢?”
中年人转头抹了抹眼角,点了点头,爹爹帮着他将车辕卸下来,让老马松口气,再合力将老马拉了起来,拿了几把喂牛的干草拌着一把豆子喂老马。
大概因为我爹爹的善良和热心,那中年人反主动和我爹聊了几句,话题零零散散的也连起了线。
原来那中年人是纪玉的父亲,本是在外地为商的,不想得罪了权贵,生意破产了不说,还逼得变卖了剩余的家产背井离乡的去投奔纪夫人的娘家的,不想纪夫人在半路上病亡了,她的堂兄叔伯们都不愿意接受纪玉父子,如今已一贫如洗,原来的老宅卖了不说,那个城也是回不得的,只得边走边看,期望寻个地方落脚。
天色渐晚了,老马力气还没恢复过来,若是纪家父子此时上路,肯定得露宿山林了,于是,我爹就将他们留在自己家里过了一夜。
纪玉父子千恩万谢地谢过了他们,吃过晚饭后,我自去院子里捉蟋蟀玩,云溪几经踌躇,红着小脸眼巴巴地看着纪玉:“书,能借我看一晚上吗?”
纪玉很是和气地微笑道:“好。”欲言又止地忍了一会儿,终究忍不住地问云溪:“你还这么小,就认识字?”
我哥哥明辰带着几分骄傲,笑着说:“我家这个妹妹可是个神童,去年我才上学堂,我妹妹才六岁,就跟着我学字了,如今认得的字比我还多。”
纪玉意外地看了云溪一眼,云溪低下头,半是羞涩,半是得意。
爹在明辰头上轻拍了一记:“你还得意呢,妹妹认的字都比你多。”
明辰了头,嘟着嘴道:“这能怪我吗?只能怪云溪太聪明了,你看阿喜,她和云溪一样大,就一个字都不认得。”
我耳朵尖,在院子里就听到了,抓着一只蟋蟀就冲进来:“谁说的?我认识好多字呢。”
明辰怀疑地看着我,云溪抿着嘴笑,我不服气地掰着手指:“人、天……唔……还有云、喜……我都认识呢。”
明辰不屑地“切”一声,纪玉已从身边出了几本书递给云溪:“拿下车的就这几本,你看看。”
云溪满脸喜悦地接过书,我说:“我也要看。”随手抽过一本。
明辰道:“你能看懂吗?”
我撇了撇嘴:“我看书上的画儿。”低下头一看,拿的竟然是一本全字儿的,一个图画也没有,不甘心地胡乱翻了几页,我擦,竟然真的没有一副画儿。
一个声音温声说:“你若喜欢看画儿,我这里有更多画儿的书给你看。”眼前出现了一本书。
我抬头望去,却是纪玉嘴角略地看着我,眼神温和,我心中一喜,将书接了过去看,这是本描绘话本演义的图画书儿,人物张牙舞爪的倒有趣儿。
云溪却拿了本很多字的书在看,在鼓起勇气问了纪玉第一个不认识的字,而纪玉很耐心地解释了一大堆,还举了好几个例子说明后,云溪问纪玉就问得更勤了,而纪玉一点也没有不耐烦,在细心地解答着。
明辰也拿了本书在看,四个半大小孩儿各自捧着一本书围坐在一张方桌边上,桌中间一盏油灯摇曳,倒是好一副燃灯夜读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