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灵留在府里用饭,叶知昀则放不下心,与他告别后乘着马车去了宫里,虽然是燕王府的车驾,但他没有官职在身,不能进入前朝,只能在玄武门前等着世子。
那些禁卫和他相熟,得知来意,帮他去正殿打探消息。
夜已经深了,天际乌云密布,下起了瓢泼大雨,他站在宫楼底下避雨,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漫无目的地望着汇聚又流离的水洼。
四周寒风凛冽,远方是一片连绵起伏的黑暗,只剩悬在高处的几盏宫灯散发着光芒,光影在风中摇曳。
后半夜里,他渐渐困了,倚着柱子,寒风和雨丝渐渐消弭平静,檐下残余的水珠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他半睁着眼睛,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石柱拐角停着一只蜻蜓,小小的翅膀在微微晃动,似乎是淋了雨,飞不起了。
叶知昀上前去弯下腰,打算捧起那只蜻蜓,但它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向后飞了一段距离,落在旁边貔貅石雕的台子上。
叶知昀继续走过去,蜻蜓却又往后退了退,他自己都觉得好笑,怎么一只飞虫耗上劲了,随即想到这个季节才四月初,怎么会有蜻蜓?
蜻蜓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轻盈地飞起来,就在停下石雕的后蹄下,叶知昀伸出手,却又摸了个空,他转而看向石雕,像是这座沉浸在黑夜里的貔貅在故弄玄虚一样。
他不再去抓蜻蜓,直接走到石雕后面,刚刚迈了两步,就猝不及防撞进一个温暖有力的怀里。
叶知昀惊讶地抬起头,面前的男人浸染在暖黄色的灯火下,眉眼俊美无俦,鼻梁挺拔,嘴角带着些许笑意,手里提着只系挂在细条上的竹蜻蜓。
李琛的手臂拥着他,出声道:“怎么愁眉苦脸的?”
“世子?”叶知昀身上的寒气被他的怀抱驱散,肚子里一箩筐问话忘了,眼睛盯着对方手里的事物,怔怔,“竹蜻蜓?”
难怪他怎么抓都抓不到,原来那只蜻蜓是竹子编成的,j-i,ng细得栩栩如生,绑在一根细长的竹条上,另一头牵在李琛的手里,在黑夜里看不真切,对方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来跟他躲开藏去玩这个。
李琛道:“喜欢不?我从皇后娘娘那里顺来的,给你。”
叶知昀小时候经常从别的小孩子那里见过,自己还没有过一只竹蜻蜓,饶有兴趣地接过,摆动几下,忽然一个激灵,想起还有大事没有问,虽然世子只字未提,但他连忙道:“刺客的事情怎么样了?”
一边问他一边向李琛手臂上的伤口看去,却发现他的衣襟上沾满了墨水,连脖颈上都有飞ji-an的痕迹,已经干涸了,“这是怎么回事?”
李琛漫不经心地挑了下眉,“唔,皇上砸的砚台。”
叶知昀可以想象到宫里形势的严峻了,果然,他手臂上的伤也没有包扎,一道长长的口子,混杂着凝固的血迹。
“不疼吗?”他轻轻声。
“别说我了。”李琛看着少年冻得青白的脸,把厚重的狐裘抖开,裹在两个人身上,“冷不冷?你怎么这么傻,不知道回府去,要不是禁卫过来通报,你是不是还要等一夜?”
叶知昀仰起头,眼睛里难过清晰可见,“明明那些人不是世子杀的,世子明明是为了保护我,这样的栽赃嫁祸皇上难道看不明白,还要这样对待你?”
“这世道就是这样不公平,对待我也不例外。”李琛看着他,“别的我都无所谓,你别难过就好。”
他不说还好,一说叶知昀心里简直难过至极,只恨不得早点进入朝堂,早点遮风挡雨,庇护想要保护的人。
李琛伸出手指刮了一下他的脸,“说了别愁眉苦脸的,竹蜻蜓还逗不了你开心?”
叶知昀也揉了揉脸,尽量把郁结的情绪散开,“那世子,你宫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