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发出一声啜噎的抽吸。他的眼睛蒙着水汽,想起那是他们在生死一隙时他对史蒂夫叫喊的话。“你听见了。那时候你听见了。”

“是的,”史蒂夫转头看着他,他们的视线隔着湛蓝的正子径路纷繁错综的网络,警报灯闪烁的微光将它们蓝而朦胧的线条里映出一点红的暗影,像是机械中流淌出鲜红的血液,或是海水里涌起奇迹般的火光。“你让我活下来。”

托尼笑了一声,声音里释然般的解脱;他们相互支撑着,贴紧彼此的身子。“你马上就会后悔了,”托尼说,他的喉咙烧灼,展开那些星点的图像,“也许我们要一起吃牢饭。也许你的政治生涯都毁了。”

“反正不管你做什么到头来都会算我一份,”史蒂夫说,他突然感到难得的轻松,“即便你出轨了责任最后都会算在我头上的,第一夫人。”他笑起来,脸颊红通通的,就像自己刚刚讲出了什么了不得的sè_qíng话,看着托尼有些揶揄打量他的眼神,尴尬地急忙咳嗽了一声。

“我们还没交往过呢,我说这话是不是不大合适?”

托尼大笑起来。他笑得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却也没松开他的手;再抬起脸的时候,眼角亮晶晶的,泪痕被笑纹皱起。

“傻子。”

最后一个秘密,随着球形的正子投影在空中旋转,虚拟的线条脉络将他们两人圈在中央。

“机器人和人类是不同的。”托尼说,“你知道,当年霍华德和他的“重生计划“教会了机器人去爱。那种电荷强度让它们能够突破第一法则的约束;而奥创,奥创因为它统合的低级机器人被人类长期虐待而累计的负面电荷超出承载,从而形成了“恨“,这种电荷同样让它突破了第一法则的约束。但不管是学会了爱还是学会了恨,都无法阻止它们的判断随着情绪走向极端;无论是基于爱还是基于恨,都无法阻止它们的判断受情绪严重干扰。那就像——非常的神经质,像情绪浮动过大的人类,他们的情绪波动如果按人类的标准分析,专家们会说那像罹患了某种精神病症。”

他挥手展示了一段径路图,接着有些讨好地朝史蒂夫眨了眨眼。

“这是让奥创能够逾越第一法则的正子径路。我甚至为此而毁了老贾。”他叹了口气,又瞅了瞅金发男人的脸色,“但我没有留下它。抱歉我利用了你的感情但……我发誓当时那不是作秀。销毁贾维斯的瞬间就像……”他挥了挥手,就好像在示意自己跳过那些回忆,“……我把它全毁了。没有备份。”

史蒂夫点了点头。他明白这间荷枪实弹仿佛特级监狱般的实验室的缘由了。“那现在这是怎么来的?”

托尼敲了敲脑壳。“抱歉,我过目不忘。之前默多克逼我给他们复制奥创的正子径路制作模组,于是我就做了一个极为相似的,修改了其中少许关键数据,让它没法发挥实际作用。而他又为了试验,把它存储进克林特的正子脑里。现在,沃伦使出了杀手锏,我让克林特把那个模组再提出来,把当时我改掉的数据再改回来——这样省去构建正子图的大量时间。”他旋转着那些弯曲的线条,嘴角勾起一个苦笑,“在沃伦散播的径路出现大问题前分秒必争,这直接就能用了。”

史蒂夫皱着眉头看着它,“怎么用?”

“我不知道这么解释行不行得通;因为我并不是个擅长感情的人,而感情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科学没能攻下的高地——想想看,我们已经能够在银河里到处搬家,却没有办法用科学解释爱和恨究竟是什么。”托尼说,“但我想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够用科学解释它的成分的时候,那么我相信爱和恨的情感烈度和存在条件,恐怕就像是电子和正电子,物质与反物质。一个人不可能只拥有爱不拥有恨;或者只记得如何去恨却忘了如何去爱。人因为有爱和恨才完整。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们破解感情的公式,我想爱和恨的分子一定构建了我们的灵魂。”

史蒂夫耸了耸肩;但他的蓝眼睛像星空般闪着光彩。“基于我对你的确又爱又恨,我想这条定理一定没错。”

他们一起大笑出声。

托尼望着他,握紧了他的手,在一切的平静中慢慢地说:“我要给它们灵魂,史蒂夫。既然无法阻止,不如更进一步。只拥有一半的灵魂只能让人发疯,这就是它们无论以爱的力量还是恨的途径单方面逾越了那条限制之后,都只能走向同等极端的结局的真正原因。”

“我知道这很疯狂,这可能会变革整个社会的基础构成和我们先前长久以来的思维定式——但我相信那会是好的。人类从来只在变革中前行,机器人也同样应该如此。因为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确信和充满希望,只因为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前所未有的完整。你就是我缺掉的那一块径路拼图,史蒂夫。我找到你了。现在,是时候把它们缺失的那一块,也同样还给它们了。”

史蒂夫点了点头。程序已经滚到了最后,一个不可逆的确认键在他们面前生成;是与否的选项横亘在面前,像歧点、岔路或是道标,拷问着你是否拥有肩负起这种未来的勇气和责任。

“你不一定非要做。”托尼说,“我才是这方面的专家。我可以承担全部的责任。”

“你知道,我猜人类也同样在疯狂地寻找着什么。”议员说,“我们在地球上肆意扩张,在浩淼星海中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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