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画梁抬头望了周围一眼,大堂里的声音骤然变大了,似乎大家突然发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纷纷将视线转移开。
“……”
几个时辰之内,他两次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不可谓不聪明了。
回到房中,柳画梁一把把他的斗笠掀了下来,这才发现雅天歌这厮比他还高了半个头,一脸委屈地看着他,眼中泪水未干,眨一眨就往下掉。
柳画梁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雅天歌揉揉眼睛,泪水却像是擦不干似的不断涌出来。
柳画梁终于叹了口气,把他的手拿下来:“我不会丢下你的,只是这次去白灵山,我需一人成行。”
雅天歌垂下眼睛,睫毛的阴影投射在他金色的眼中,他的声音暗哑低沉,“上次我们分开,你再也没有回来……”
柳画梁这次有了身子,能清晰地感觉到心跳漏了一拍,正待说话,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朝旁边倒去。
雅天歌吓了一跳,伸手去拉住他的胳膊。被他一拉,柳画梁感觉背上的伤口都裂开了,一时胸闷气短,疼得浑身打颤,连叫一声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靠在雅天歌身上。
雅天歌被他骤然苍白的脸色吓到了,慌忙将他整个人圈进怀里。
柳画梁疼得想骂人,无奈骂不出声,心中却暗道不妙。
雅天歌搭住他的手腕,飞快用一股微弱的灵力在他身上过了一圈,面色惊疑,“怎么会……你受伤了?!”
雅天歌似乎想到了什么,面上的血色褪得干净,“是昨晚,你……”
他闭了闭眼,将柳画梁打横抱起,柳画梁徒劳无功地挣扎了两下,实在连咬牙切齿的力气都没了。
雅天歌把他平放在床上后直起身,才发现自己手上染上了点点血迹,他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柳画梁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全身都疼得缩起来。
雅天歌看着他,颤抖道:“逾越了。”
雅天歌小心地将他翻过身,见那背上已经沁出道道血红。雅天歌撕开了他的衣服,露出身上包得严严实实的纱布,已经被血渗得斑驳。
雅天歌忽然手足无措,他犹豫了片刻冲到门边,柳画梁低声提醒他:“……斗笠。”
雅天歌半途折返,着急忙慌地戴上了斗笠,推开门冲着楼下高声道:“哪位道友懂医疗术?我的朋友受了重伤,治好便有重谢!”
楼下的人还没换干净,有许多人认出他是刚刚拉着人衣角的那位,不由纷纷笑起来。
有个人一言不发地站起身,走上楼梯,冷冷道:“我还以为你会等他死了才发现。”
雅天歌面色惨白,却没有反驳,也不说话,抿着嘴唇站在一边。
那人瞥了他一眼,进房间去了,雅天歌居然也没有阻拦,默默跟着他进了房间。
那人小心地剪开纱布,一层层地剥开,被血染出的范围越来越大,雅天歌在旁边看着,那人的手偶尔一偏他也跟着一颤。
待纱布除尽,雅天歌终于看到背上那纵横交错的鞭痕,他一眼便认出与自己身上的如出一撤。
他忽然隐约想起灼热中艰难拥抱着自己的那股微凉,与耳边传来的那句“别哭”。
……那不是梦,那竟然不是梦!
那人一看柳画梁背上的伤就皱眉,有些不可置信地俯身道:“‘戒条阵’?”
柳画梁微微点了点头。
那人转向雅天歌:“你对他用‘戒条阵’?”
雅天歌哑着声道:“他对我用的。”
“……?”那人一脸的一言难尽,随即便不再说话,专心开始治疗,淡红的灵力缓缓流入伤口中,柳画梁终是没有熬住,中途就昏了过去。
待治疗结束,天色已开始发暗,那人洗了手,转头对雅天歌道:“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癖好,‘戒条阵’却是不能随意使用的,它之所以被列为禁术,是因为当年用它对付几个走火入魔的弟子时,竟将他们活生生打死了。”
他见雅天歌面色苍白,意外地挑眉道:“你不知道?”
雅天歌摇摇头。
那人道:“‘戒条阵’一共七七四十九鞭,每一鞭都疼入骨髓,据传就算被夺舍,魂魄也会被抽离,专用来对付走火入魔或是失了神志的弟子,但是当年因为这阵法出了好几次事故,从此便被列为禁术,不再使用。”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道:“他的身体不似你那么容易恢复,这次若不是遇到我,能不能保住性命也难说。”
“雅天歌。”那人道,“没有下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