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眼镜沉默了许久,低下头,下意识做了一个推眼镜的动作,才想起来自己眼睛上缠的是纱布。
“呵,”他尴尬地笑了一声,转而摸摸鼻子,“医生说有癌变的危险,给我把两个眼珠子都摘了……这次真是瞎得彻底了。”
解语花心里颤了一下。他知道最坏的可能就是瞎,但是没想到会严重到这个地步。摘除眼球……就是再无挽回的机会么?
他伸出一只手,吃力地够到黑眼镜眼上的纱布,感到对方微微往后缩了一下。他的手僵在了半空。
“爷,”黑眼镜很轻地笑道,“给我留点最后的尊严吧。”
解语花的心狠狠抽痛起来。
黑眼镜看不到对方的反应,也听不到任何声音,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正稍稍有些慌乱——
一只凉凉的手托住他的面颊,黑眼镜稍稍哆嗦了一下。
“……不怕……”解语花的声音传来,很温柔,“……不怕……我带你去看眼睛……去美国,或者去德国……时间还长着呢,总有办法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黑眼镜明显感到那只手在微微地颤抖。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握住解语花的手蹭了蹭:“爷,你说过的话,可不要出尔反尔。”
“当然不会。”
“那山洞里的话也算数么?”黑眼镜突然问。
解语花愣了一下,想把手抽回来,已经迟了。
“咳,”解语花不自然地咳嗽一声,轻声道:“嗯,算数。”
他说完,就紧紧闭着眼睛,想看黑眼镜下一步会有什么动作。可是等了很久,对方也没有什么反应。
解语花狐疑地睁开眼,就看到黑眼镜嘴角翘的弯弯的,就算眼睛被蒙住了,脸上也是笑意昂然。
“花儿爷,你怎么还是这么可爱哟~”黑眼镜笑呵呵的,一只手摸索着拍拍解语花的脑袋,“你不用说出来,我都明白的。”
“明白?”解语花怔怔看着他。
“呵呵,”黑眼镜脸上还带着笑意,坐直身子,“爷,大半夜的,您快回去吧。不然待会儿门口的小家伙找不到人,又要哭天抢地了。”
“……好。”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解语花心里很温顺,异常地舒畅,他努力撑着床沿站起来,哆哆嗦嗦凑到黑眼镜面前,在他脑门上轻轻蹭了一下:“……晚安,瞎子。”
“嗯,晚安,花儿爷。”黑眼镜淡淡笑道。
“吴邪老友敬启,
好久不见。我在美国的康复一切顺利,谢谢关心。
说实话,收到你的邮件很意外,因为我不觉得对于你和张起灵的事,我这个外人可以给出什么意见。但我相信最终的选择,你的心中已有定论。就像抛硬币一样:抛出去的瞬间,其实已经做出了决定。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吧,不要后悔。你不像我,你还可以选择。
潘子的事我很遗憾,但我无能为力。你会理解当时的处境,既然入了这一行,就要随时做好掉命的觉悟,我也一样。他是条真汉子,值得最高的敬意;没能去参加葬礼,我很抱歉。
你在张家古楼做的事,我已经听说了……真无愧于“天真无邪”这个称号==……虽然不能苟同你的做法,但是不得不说,这是你小三爷担是你吴家祖祖辈辈传下来担从某种角度看看也挺有意思的——当然如果是我,我会静悄悄的离开,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对一个盗墓者,悄无声息死在斗里也许才是最佳的归宿。
秀秀——或者现在应该叫她‘霍当家’了——比起过去有些变化,说不清是好是坏。这一天总会来临,只是没想到这么突然,还是以这样残酷的方式到来。你不用太担心,这件事你不便再出面,我会尽我所能帮助她、指点她。希望我的话,她多少还能听得进去。
这几天体力消耗很大,外伤和嗓子都没好得那么快,就此搁笔,你自己多保重。
p.s.以后的联络尽量使用传统邮递,我会派专人送信。电子邮件说到底只是一串字符,最后会发到哪里去,你永远无法掌握。
解语花”
吴邪捏着那张薄薄的信纸,上面是解语花手写的字迹,不大工整,看来确实伤还没好全。
小花说了什么?好像什么也没说,唯一记住的只有一句话:顺着自己的心意。这可真不像初见时冷嘲热讽的“解当家”会说的话,看来这几个月,他身上也发生了不少事。
其实何止是解语花,自己不也变了么?在张家古楼的经历改变了自己的心境,不知道小花在那里,又遇到了怎样的故事。
吴邪默默地把信纸折叠好……既然小花都这么说了,那就顺着自己的心意,做一次吧!
他刚准备把信收起来,突然瞥见信纸背后还有字,字迹很潦草很大,一看就不是一个人写的。
吴邪满腹疑问地把信重新展开,贴到眼前,努力辨认那凌乱的字迹——
“哟~~小~三~爷~”
看到这个称呼,吴邪下意识地一阵恶寒。他翻了个白眼,继续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