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太子放下手,戴胄才说:“太子虽只有八岁,但是陛下所言不错,奏折之言有理有据,振聋发聩,大半朝臣接连附议,就可见一斑。只是,下官想要问问太子,只为流民,而出来啊!
难道你指望孤这个八岁的孩子,对抗跟你同一级别的戴胄?
似乎是感受到了太子的视线,魏征睁开了眼睛,转向这边,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个笑容....
怎么说呢,居然见鬼的有点温暖?
魏老贼的这个诡异笑容,差点就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若不是有对戴胄的尊敬在,李承乾很可能就忍不住出脚,好结束这个停顿的时刻。
好久之后。
李承乾蹲下,双手捡起官帽,递还给了戴胄。
“戴卿,孤不得不承认,你说的也很有道理。虽然让你辞官,是达成目的最快的办法,但是,孤不能这么做。距离午间用膳的时间还有一些,不如,你且稍带,看孤能不能说服你,如何?”
弯腰、双手接过官帽,重新戴到脑袋上,戴胄死板的脸庞露出了一丝笑容:“乐意之至!”
笑容是有传染力的,不止戴胄笑了,再朝的百官,包括皇帝在内都露出了微笑。
戴胄确实给太子出了一个难题,若是那一脚踩下去,戴胄的帽子会瘪,但恐怕“暴虐无情”的帽子却要戴到太子的脑袋上。
如今太子虽怒,但还是尊重一个官员,选择了艰难的道路,虽然愚蠢,但却很是感人。这样的太子,将来若是不能成为一代明君,恐怕上苍都会不忍吧!
后退几步坐回原地,李承乾一手撑脸,苦思起来。
最怕的还是出现了,戴胄有“律法就是铁则”作为理由,几乎立于不败之地。对于这样死板的人,就算开口跟他讲“律法需要适应实情,随波变化”,也是无济于事的。流民的事情虽然不是小事,但是还不到威胁到大唐根基的程度。
想要说服戴胄,通过这个提案,不是一般的艰难啊!
见太子儿子陷入沉思,李世民挥了挥手,示意朝臣们都退回原位,唯独留下戴胄。
事已至此,其实提案的通过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戴胄虽然有理,但少数一定是要服从多数的。太子不忍心让戴胄辞官,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从皇帝到百官,大家都不介意暂时委屈一下戴胄。
戴胄也自知事情会是如此,所以就静静站在太子面前,等待太子的答案。若是太子真的能找出一个说服他的理由,他不介意被当众打脸。安抚流民是很重要的事,但律法的威严在他心里也是同样重要。两难取舍之下,恐怕也只有寄希望于太子,将他心目中略高于流民的律条,给压下来。
等待是最折磨人的事情,但是朝臣们却没有一点的不耐烦。
都说太子聪慧,如今又是一个见证的机会。
面对顽石一般的戴胄,太子究竟会怎么办?
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随着皇帝的命令,一队宦官给君臣送来了茶水。
大朝会的时候喝茶可还是开国以来头一遭。
当把一碗茶递给宰相大人后,送茶的宦官走向了太子,没有看到身手房玄龄焦急的神色,还是出声了:“大殿下,请用茶。”
一声“大殿下”,把李承乾从沉思中唤醒,看着眼前这个有点熟悉的脸,李承乾疑惑道:“你是东宫的?”
宦官摇摇头:“回殿下,奴婢在立政殿任职,不曾去过东宫。”
说完,宦官托着托盘离开了。
看着这个宦官的背影,李承乾还是觉得这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
当想到跟这张脸类似的人后,一点灵感,像是爆炸一般的出现在了脑海!
顾不得碗里是恶心的茶汤,李承乾端着杯子,嘀咕了一声:“星爷威武!”
小喝一口遥敬属于自己时代的周星驰,李承乾放下茶碗,直接站了起来。
众人瞩目中,李承乾开口了:“戴卿,孤已经想到了反驳你的理由!”
戴胄躬身行礼,笑道:“殿下可以说说看。”
哈哈大笑中,李承乾兴奋道:“理由很简单,戴卿你逾越了,孤来问你,流民是否为唐民?”
戴胄回答道:“不是,只有注册在籍的,才是我大唐子民。”
“那就对了,流民,都是在隋朝,或者隋末的时候,遁入深山的,那么。”
李承乾双手抱怀,得意道:“你怎么能用本朝的律法....治罪前朝的百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