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杀师叛道,已非甘糸宗一员,还请宗主将心神放在我辈大道上。”

墨应择沉默着不说话,许久道:“继续吧。”

竟直接绕开了方才的话。

但长老们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墨应择是个极为心狠的人,否则也不能主持这个足以让修真界为之变色的计划,但就是这般冷酷无情的人物,没想到居然还藏着一分情谊。

路日就既然已经杀了他的父亲,甘糸宗宗主居然还对他恋恋不舍。

长老们心照不宣,趁墨应择似乎还失神地想着什么,偷偷向下面下了命令,示意让人去解决掉路日就。

甘糸宗的宗主绝不能在这个敏感时刻对外物有多余的留恋,倘若不能割断恩义,那么纵使将墨应择本人解决掉,他们也在所不惜——

道法与宗门传承,几乎等同于修道者的一切。

四面都是混战。

这些修士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掉入了甘糸宗的陷阱,为满地的灵石而相互杀戮,空气中的灵气全都被各种各样的法咒搅得激荡。

但路日就并不惧怕任何人的伤害。

每当有不怕死的修士试图向他进攻时,玄色的杀生剑意就会在他的指尖流走。

一道杀生剑意足以抹杀这世上具有概念的万物,但这凶狠无比、让天下人闻风丧胆的剑意,在他指间却无比柔软,眷恋而亲切地缠着自己的主人,触碰间带着孩子般的依恋和欢悦。

待聚在那把平平无奇的剑锋上,撕裂敌人的r_ou_体时却冷酷得十分无情。

太弱了。

要说修为的话,其实跳跃了时间的路日就还停留在元婴上,但立道之人超出修真界的等级设定,杀生剑下不存在能够抵挡一合的敌人。

就算要给墨应择看看苦r_ou_计,不能随便杀人,一剑砍断别人的道法或是灵器也并非什么难事。

路日就甚至都觉得有点无聊起来,他低着头,神情带着几分倦怠,于外人看来却好似因为累战已久而筋疲力尽般,面对着众人的攻击。

直到周围有人叫他名字:“路日就。”

正是不知何时将他围住的甘糸宗子弟。

说来着实可笑,修真之人在入道后就不再重视血缘亲情,除非那种父母是一方大能的修二代,作为凡人的r_ou_身父母会在他们入道后彻底断了联系,将其视为与其他凡人一般的蝼蚁。

这不是那种培养隔离俗世、断绝人欲的心x_i,ng提升的修道世界,而是以修为提升来刷经验值练级的修真黑社会。

修士们依旧遵从着人类的社会x_i,ng本质,将宗门视为自己的家,师徒同门之间的羁绊比血脉亲情更加珍贵,足以让他们一边死死捍卫道统,却又不得不为再次见到路日就而感觉心情复杂。

但路日就并没有回话,只是手持着剑,回视他们,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情义。

数位修士围在他身边,以各自的真元将他牢牢困在阵中,催动起宗门传承的阵法,形成一整片杀机密布的巨网,要将他斩杀其内。

路日就抬头看着他们,身上衣服被真元形成的怒风吹得作响,脚下的上品灵石散发着光亮,仿佛日色陨落。

他的背影看上去极为孤单,微微垂眸,再看不出方才的无情锋芒,那声音依旧冷淡,道:“宗门倒是当真恨我。”

他面无表情,就连声音也没有丝毫颤动。

却不知为何竟让人觉得他的内心必然是十分孤寂——或许甚至是绝望。纵使是为了杀他而来的甘糸宗子弟们也不禁微微失神,犹豫不决起来。

直到高处的长老传音入密,催促道:“莫被他迷惑!都已是修道之人,怎么还能如此着迷于皮相,庸俗不堪!”

倒不如你们亲自来和他对决。

甘糸宗的子弟们在心理抱怨一声,却也无可,毕竟为了宗门,着实不能有丝毫懈怠。

只是手中的真元确实是软了一分。

围堵路日就的人中,有一名是千年前就已经认识这位甘糸宗天骄的子弟。

长老们在派人截杀路日就时就吩咐过绝不要对心怀情谊之人,毕竟他们相当清楚这位昔日首席在甘糸宗中有怎样的魅力,以至于当年围杀他的决战里,也有许多人直接在他面前丢弃了武器。

却无人知道这位修士此时的心x_i,ng不稳。

他平日里沉默寡言,虽然修为在甘糸宗这种天才云集的地方都算是一等一的高深,但反倒比起其他人,更加心情复杂混乱。

路日就是他在初入甘糸宗时就已崇拜的人物,于那位刚对修真界充满憧憬和迷茫的修士而言,眼前这人曾绽放出耀眼的光芒,让他在修仙之路上苦苦前行。

甚至……在少年时期甜美暧昧的梦中,他对这不可高攀之人,也有很多难以言说的别样情绪和渴慕。

只是他太羞怯,不像其他昔日的师兄师弟一样直接言明,才被长老们误认为是难得对路日就没有感觉的子弟,直接把他挑选了过来。

不过路日就迅速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微微偏头,迅速寻到阵法中那真元输出不稳的点,白衣随着黑发扬起,那把本应永远无法与修者对敌的凡铁随着剑风而出。

强大的威压覆盖那修士的全身,他惊得猛地抬眼,才注意到那张美得让人心神动摇的脸不知何时已逼近自己面前,剑刃凌厉,生死一瞬。

临近死亡,修士的脸上再无法掩饰复杂的酸楚。


状态提示: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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