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林子,叶家的家庙便映入了眼帘。
高大的庙社,令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然而贺氏心中心潮起伏,别说肃,根本连静都做不到。
叶葵跟在叶老夫人身侧慢慢往前走,目不斜视。偶然间会发现她的便宜爹叶崇文总是在悄悄打量
她,可看着看着却又不停地叹起气来。应当是在透过她想要看到已经不在人世的萧云娘吧?
只可惜,她同萧云娘除了眼睛,根本就没有相似的地方。
不过这么说来,叶崇文跟萧云娘过去也是真心相爱的吗?
可世事弄人,这时代造就了一大堆以三妻四妾为乐的男人,也让这世上的女子成了最最可悲的附
属品。
她们不过是用来繁衍后代的工具罢了。
出身皇室的青瑛长公主是,叶老夫人亦如是。
贺氏也好,萧云娘也罢,她们都是。
将来,她也会是……
叶葵只心中憋着一股浊气,无法消散。
日子一天天过去,留给她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终有一日,她也要被嫁给一个可能连面都没有见
过的男人,而后为其生儿育女,管理后宅,看着对方纳了一个又一个妾,生下一个又一个孩子……
无声冷笑。
叶葵脚下的步子丝毫未乱,依旧走得又平又稳,扶着叶老夫人的手亦没有变化。
只要她不愿意就没有人能够逼着她嫁!
叶家可不是只有贺氏一人!
心中思量着,他们一行人已经进了门。
萧云娘的灵牌是新做的,上面的漆色仍旧十分新鲜,在一堆日久了的牌位中显得愈发显眼。
叶殊缠着手,小心走到她身旁,低低唤:“阿姐……”
“将心中的话都好生对娘说一遍吧。”叶葵对着他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移开眼。
这一次叶殊会受伤,是她的错,却也是叶殊自己的错。他懂了恨,懂了隐忍,却没有学会如何面
对前方的困境与危险。
她要学的还有很多,而他却到了叶葵身侧,叶崇文几人便也没有说什么。总归都是自家人,也
无需那么多的规矩。
香案备好。
摆上香炉,点上香烛。
叶葵跟叶殊接过阮妈妈点燃的香缓步上前,一齐给萧云娘上了香,又跪下磕头。
“家中众人对女儿姐弟都十分心疼,母亲在她身后的叶昭咬牙的声音。
恨吧?
此刻叶昭母子应该已经恨极了她吧?
贺氏身姿放松,声音悲戚,竟叫人瞧不出她心中任何真实的心思。
如此心思深沉的人,叶葵不由得感觉到了种充满的寒气的压力。撕破了的脸皮离了家庙却还要贴
在脸上,该笑便笑,该关怀便关怀,想必贺氏也不会觉得比她舒坦到哪里去。
“阿姐……”叶殊突然在人看不到的角落紧紧抓住了叶葵的手。
叶葵这一次并没有甩开他的手,反而还回握了一下。
她要让叶殊知道,这世上永远没有谁可以毫无顾忌地做坏事。如果不能一击即中,不能一下子便
将对手置于死地是,便绝不要冲动去做。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姐姐在天有灵,妹妹一定会将葵丫头跟殊哥儿当成我亲生的孩子好生养育,姐姐万莫担心。”
贺氏带着哭音说了几句,即将起身的时候却突然又道,“两个孩子都是难得的好孩子,尤其是葵丫头
在原地,面上如常,心里却已是松了老大一口气。
她不过是同叶老夫人浑水摸鱼地略微提了一句罢了,没想到叶老夫人竟就真的帮她同叶崇文说了
。
“二姐姐,你脸上的笑都快藏不住了呢。”叶葵正乐,突然听到身后叶昭以极低的声音说了这么
一句。
一众人除了她跟叶殊外,并没有人听到这句话。
叶葵神色不变,回头惊呼:“呀,四弟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可是哪里不舒服?”
叶昭自来体弱多病,所以叶葵这么一喊,一群人的目光立刻就都被吸引了过去,贺氏更是登时便
变了脸色,急巴巴地道:“哪儿不舒服?”
很快,一群人便簇拥着叶昭出了门。
叶葵落后,盯着远处的贺氏背影喃喃自语,“你的儿子似乎真的很宝贝呢……”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执妾礼,让贺氏认清身份不过是最容易的一步罢了。
接下去的路才是危难重重,一步错步步错。
走在悬崖峭壁的边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谁先害怕,谁便先行坠落!
“阿姐,那家伙可真是个药罐子啊……”
叶葵闻言冷着脸看了叶殊一眼,突然摔了手道:“从明日起,你开始练习用左手习字握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