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有寿是佛是泥巴还真不好说,可泥巴再捏了捏也会有火气的好不?没人不喜欢当风光霁月的君子,但也没人喜欢总被算计。
哪怕是亲娘,也不行。
正如关有寿道出的一句真心话,人的心伤不起。一次一次的,他忍了又忍,退了又退,原以为无非多花些钱罢了。
母亲再不慈,他都从未想过真斩断血缘关系,确实抱着她已经七老八十,还有几年好活的心思。
只要他离得的,眼不见为净,就这么供养着她。等她走了那天,他再带妻儿回来送终就当她生他一场。
可他一再而,再而三的退让,她居然还没有心生丝毫的愧疚之意,她还想借住他这个儿子达到目的。
这一切过了他容忍的底线。他放着马六屯会计的活轻轻松松的日子不过,不得不进城趟浑水又是为何?
还不是想守护住自己的家,远离了她,自然就让她死了心,什么母凭子贵的美梦就如水中月,捞不着的。
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
关有寿就想不懂,也想不通,他娘为何还执意要见孩子祖父。就是让你见着了,又如你所愿了,那又如何?
等腿一蹬死了,你能带走多少财富?
不是应该人都老了不成样子,纵使再多美好的回忆,留在各自心里不就成了,还一脸褶子地谈情说爱不成?
他都说了孩子祖父别看也是六十好几的人,据说瞧着就跟六十还没到的样子。你说你个乡下老太太去见了不会自惭形秽?
可他娘刚才怎么说?
你不懂。
你父亲不是贪颜好色之徒。
呵呵~
关有寿无语地看着他的亲娘。
要不是早就知道当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都要相信他的一对好父母发生了什么感天动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
既然不听,那就算了。毕竟现在三在那儿站了一会儿,见病房内毫无动静,他自嘲一笑。
离开之前,他用手上捏起的一块雪团砸了一下两楼的窗户,听到护工周大娘惊醒的声音,关有寿这才悄然离开了县医院。
他娘果然舍不得死,她还是爱她自己,可要说失望?要是他娘见他离开大喊大叫,那也不是他的娘了。
明知如何,他居然还不忍心,还担心她会想茬要死要活……关有寿仰头望着天空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就是他娘生的骨肉,他到底还是没遗传到他娘凡事以自己个人利益为先主,他也学不会冷静如他娘。
不然,关绍宽都已经让人秘密带走,他为何又始终放心不下,打着提醒他娘的名义,偷偷跑来说了一通废话。
儿子,儿子是什么?儿子是他媳妇手上的宝。可他的娘啊,至始至终,他这个儿子只不过是个“三儿”。
——能帮她架起联系上孩子祖父的一座桥。除此之外,就如当年不见孩子祖父找她,她就直接当他是还债工具一样。
关有寿有些明白梅老为何一直不出现,为何等到他分家之后,先生这才松口让义叔来见他。
要是先生早一天让义叔见到他,过去的他或许就不用那么辛苦,但他娘同样的也会成为他最大的软肋。
正如先生所说的,孩子祖父已经鬼迷心窍,他是不想让他这个弟子也陷进去被卖了还帮着数钱。
频频看着手表的关天佑终于见到远处出现的身影。他正要站起身去相迎,却被身边的齐景年给拉住。
“先让爹他静一静。爹他迈出这一步不容易,你要好好孝顺爹,他都是为了你们兄妹俩人将来不受制于人。”
关天佑默默点头,一动不动地望着远处越来越清晰的身影。他能理解,但不代表他就赞同他爹现在又跑去见那位。
那位是合格的母亲,还是合格的祖母?
早就该撇得有多远就有多远。
他只是心疼他爹。
明明教导他们兄妹俩人凡事要拿得起放得下,为何自己还是犯在他祖母手上,为何就就是始终看不清那位对他到底有几分母爱。
要是当初分家之后他家至今一穷二白,连生存都成问题;要是他祖父没找他们,看那位会不会多看一眼他这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