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家老院。
晚霞燃烧最后一抹余晖,天色渐暗。
关大爷背着双手从篱笆门进入,到了外屋地扫了眼灶台。
烧火的关小梅连忙回道,“爷,马上就好。”
关大爷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你奶呢?”
“我奶和我娘他们都在后院干活。”
关大爷闻言再瞥了眼灶台,转身出了外屋地。
这次关小梅发现他不是惦记开饭,而是扫了眼柴火,她不解地摇了摇头,瞟了眼门口,随即拿着的火钳夹出一个黑糊糊的地瓜。
离开的关大爷往后院而去,走在通道上一眼瞟见只剩下一半的三间屋,下意识地又皱紧眉头。
后院围着切地瓜的三房人泾渭分明,让他又不悦地皱紧了眉头,咳嗽了一声,终于迎来他们注意。
可又低头是咋回事?
关大娘见他脸色不佳,放下手上的活,拍了拍围兜站起身,“再等一会儿,这一麻袋好了就开饭。”
“瞅啥?”关大娘剜了眼大儿媳,“晒不干烂了全归你吃。”说着她瞟了眼二儿媳,见她手脚麻利,但照样送了一对眼刀子。
关大爷见她“调教”儿媳妇,背着双手转到一片,打量一圈叹了口气,“老二啊,没多少柴了。”
关有禄立马回道,“爹,等我忙完手上的活马上去打柴。”
赵秋月抬头瞟了眼自家男人,又低下头。
“老四……”
关有全不等他老子说完,笑道,“你放心吧,我干完活就跟我二哥上山。爹,队里咋说?啥时分菜?”
关有福转过身撇了撇嘴,“就你那几个公分惦记啥呀。”
关老四不悦地白了他一眼,“大哥,你家可是有大头,光西屋烧炕就费不少柴。二哥,你打柴喊声大哥,人多力量大。”
关有福一噎,随即笑道,“爹,要不喊声老三?往年我四兄弟……”
他的话还没说完,关大爷已经出言打断,“行了,你喊得动他再说。”
“少说两句。”关大娘拍了下大儿子的后背,“还不快点。”
“娘啊,你换的地瓜也太多了,咋干的完?”
四处转悠的关大爷瞟了眼三房儿孙,目光停在关有禄脚步的空麻袋上,“吵啥?等你弟弟干完还能不给你搭把手?”
关向东发现他爹又想点头,可凭啥啊,他娘都说分家了,他立即脱口而出,“爷,我家还有很多活。”
这一开口,接下来的话,他就觉得好说,“我娘忙完这儿还得带我姐腌菜,我爹不光上工,他还得编帘子赚两个钱。”
关大爷意味深长地瞥了眼低头的二儿媳,朝关老二叹了口气,“这个家越发没规矩。”说完他转身就走,“老了就是不中用。”
关有福立即手指弟弟,“瞅瞅,瞅咱爹伤心的,你也想跟老三一样不孝?”
“大哥,你说啥呢,孩子才多大。”
“够了!”关大娘怒喝一声,目光扫向赵秋月,又扫过马杜鹃,扫了一圈,“搅家精!不想待着给老娘滚蛋!”
小向东不安地瞧了瞧大家,撒丫子跑到他娘赵秋月身后。
赵秋月低头搂过儿子,偷瞄了眼俩妯娌,最后多瞄了眼刘春花。
难得的是这会儿刘春花一声不吭,无精打采地干着她的活,最多就是见婆婆离开再撇了撇嘴。
“这回你们高兴了吧?”关有全冷笑一声,“自作聪明,打量谁不懂那点小心思,不就是怕吃亏?”
马杜鹃拉了拉他一角。
“扯我干啥?你也想骑在你男人脖子上?”关有全对着两位兄长,哼了一声,也成了第三人转身而走。
他这一走,关有福对着关老二叹了口气,也掉头就走。
一直不吭声的刘春花终于有机会抓了一根地瓜往嘴里塞,咬了一口,再嚼了几下,啧啧啧地来几声,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就知道会这样。”
马后炮!马杜鹃见状朝天翻了个白眼,有心想走却又担心某人手脚不干净,偷了她的地瓜。
搬家!
一定要搬家!
明年无论如何也得搬家!
正房东屋炕上,关大爷开始吧嗒吧嗒起他的旱烟。
落后他一步进来的关大娘意兴索然地朝向她汇报能开饭的大孙女摆了摆手,撩起门帘进了东屋。
“少抽些,我还想今年能卖几个钱。”
关大爷瞪着她,“咋地,如今连烟都不能让我抽?”
“抽多对身子不好。”
“哼!”关大爷脑袋一撇,“不好就不好,我又不是你,有孝顺儿子供着,又是鸡又是蛋的。”
“你又不是没吃。”
关大爷顿时一噎,可能一样?那死小子现在摆明了不搭理他这当老子的!“你瞅瞅,都是你的好儿子带了个好头。”
“你孙子也没说错。”
关大爷再次被噎住,使劲地抽了两口烟,“你不去老三那瞅瞅他忙完了没?听说又换了老多地瓜。”
“还等你说,全晒好了。”关大娘捶着自己的腿,听到屋外传来儿子的声音,顿时拉响嗓子,“活干完啦?”
“娘,我们吃了再干。”
“我爹咋样?你说你们犯得着自个生气?娘你也真是的,我爹不好说儿媳妇,你不是正合适?”
关小梅瞟了眼她老叔,望着他跟着她爹进屋的背影,麻溜出了外屋地,她得去后院瞅瞅她娘是不是又惹事了。
唉……不是分家了嘛,他们干啥不搬走。真是烦死人,还得她一个人烧菜煮饭,伺候十几口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