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就多吃点。”他低声说,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嗯,”陈长生点点头,“师兄你要跟我一起吃,这样以后每当你吃叫花鸡的时候,就会想起我了。”

秋山君嘴唇颤了一下,苦笑道:“你不是说不让我自责么,现在又不许我忘了你,岂非自相矛盾?”

不知是不是秋山君的错觉,或是洞内的温度太高,他发现陈长生的脸好像忽然红了不少。

“那不一样,”陈长生小声咕哝着,“我希望你记住的是现在的我,能说话,能吃饭,能走路,能睡觉……总之是一个活蹦乱跳,新鲜健康的陈长生,而不止是记忆里的一个名字。”

“我希望你想起我的时候,能忍不住笑一笑。我想,这样就算我远在星海,也会开心的。”

陈长生说完这席话后,只觉得山洞内格外寂静,不止是没有说话声,就连呼吸声也很微弱,仿佛此间就只有他一个人一般。

他奇怪地扭头,发现秋山君左手遮了半边脸,看上去像是在按摩太阳穴,不禁出声询问:“师兄,你怎么了?”

“……无事,”秋山君隔了一会才回答,声音有些奇怪地沙哑,“有些乏力罢了,休养半刻便好。”

“噢,好的。”陈长生听说他没事,也就安下心继续对付起手中的鸡肉来,边吃还边感叹秋山君的手艺实在是太好,连在荒郊野外都能鼓捣出不下酒楼招牌的菜品来。他不知道的是,趁他低头的那一刻,秋山君已将眼角的湿意尽数抹去。

秋山君以前偶然间听见苟寒食他们谈笑,说陈长生最擅长的便是低估自己,如今想来,却是再对不过。

他居然觉得我只有在吃叫花鸡的时候才会想起他,秋山君自嘲地想,内心五味陈杂。

他想,他大概是一辈子都忘不了陈长生的。

“你有没有想过,精血的传输或许是可逆的?”

用饭完毕,秋山君郑重其事地对陈长生说。他今天一整天都在琢磨这个事,觉得这是唯一能够延长陈长生寿命的办法。

陈长生一开始以为秋山君是想把昨日他吸去的精血还回来,心想他莫非是急得魔怔了:这精血一到了人的身体必然与他相融合,又怎么可能完璧归赵?经秋山君解释了之后,才明白过来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依你所言,你的血液里因为蕴含着大量的圣光,所以对我的真龙之血有着刺激和促进作用。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将真龙之血注入你的身体中,你的精血在刺激它的同时,也会促进自身的产生?”

陈长生听完秋山君的话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

有容曾经将天凤精血注入到他的身体中过,但那只是为了阻止自己血液的爆出。而像秋山君所说真龙血统与自己血统的刺激,他却是第一次听说:因为他自己本来便很特别,是一个孤例。

但很快,他就觉得此事或许可行。但这是否会对秋山君的身体带来坏处,损失未来对付新情况的能力……

秋山君的下一句话打断了陈长生所有的顾虑:“你不要误会,我只是通知你一下,并没有要征求你同意的意思。今晚你愿意做也得做,不愿意做也得做。”虽然说完他的脸便因为自己话中的歧义微微有些泛红。

既然秋山君的意愿如此坚决,陈长生自然也没什么好反对的:成功,或许能延长几天的寿命逃出黄泉界;失败,也不过是早死那么一两天。孰优孰劣,一目了然。于是便遵了秋山君的意思,靠着山壁乖乖坐好,努力把自己变成一座会眨眼的雕塑。

秋山君则用剑在右腕上割了个不深不浅的口子,把伤口对准了陈长生肩膀上重新被割开的咬痕,控制着自己的精血进到陈长生几近枯竭的身体里去。如此足足注入了近五分之一的血量,秋山君才停止了动作。

“歇息吧。”

变化估计起码也要一晚上才能显现,秋山君处理完二人的伤口,便催促着陈长生早些休息。陈长生现在身体虚弱,原本就比平常人更易疲倦,听闻秋山君的吩咐,虽然还想着跟他说说话,但沉重的眼皮却并非他所能控制,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睡觉真不老实……”

确认陈长生睡着之后,秋山君才缓缓地从地面上爬起来,把自己的毛毯也盖到陈长生的身上,顺便帮他理了理被踢乱的被子。

陈长生虽然不说,但秋山君又如何不知道他如今紫府崩塌,最是畏寒,一条毯子根本就不够。想了想,干脆把自己的外袍也脱下来给他盖上。

低头注视着陈长生干净中又带着些许阴霾的睡颜,秋山君轻轻叹了口气,嘴边露出一丝自嘲:白日里他怕自己想不通,要开解自己,因此总是强颜欢笑,仿佛真的置生死于度外。但关注着陈长生的秋山君又如何想不到,一直生活在死亡阴影下的陈长生对生命是多么热爱,虽不畏惧死亡,却也绝对做不到像这般淡然。一到晚上,伪饰都散去,那点对于死亡的愁绪才真切地显现出来。

你这又是何必。我秋山君何德何能,经得起你如此对待?

秋山君摇摇头,既是怜惜,又是慨叹,最后再看了陈长生一眼,他缓缓起身,走到远处的洞口,洞外鹅毛纷飞,竟是早已成了一片冰雪的世界。

“居然下雪了。”

望着头顶至天边黑压压的乌云,秋山君眯起眼,忽然回忆起当年在边境当兵时与战友坐在城门上喝酒,很自然地,也想起了在阪崖时那团仿佛要烧穿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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