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新古时代,依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和影响力,平时不张扬也就罢了,三十岁上做个整寿,谁也不能说他轻狂放肆。这件事徐以方最上心,早一年前就开始筹备,在谢茂的生日家宴上她就跟徒弟亲戚们说,明年茂茂三十整寿,大家都要来吃饭呀!
她直接作主把话给放出去了,谢茂总不能说,我妈说了不算,明年我不办寿吧?
徐以方放了话,底下的徒弟们、亲戚们谁敢不上心?容舜是首徒,提前半年就跟徐以方沟通,您看先生的寿宴准备在哪儿办,大概宴请哪些客人,想庆祝几天……一应琐事,全让容舜包圆了,徐以方就只管在家里打电话指挥。
关系近的亲戚,提前一个月就收到了消息,开宴七天之前,容舜、花锦天、刘奕分别出门送请帖。
谢茂的三十岁寿宴办得比当初结婚还隆重。
这五年来,修真大学完全整合了隐盟的力量,华夏隐修有头有脸的修士全都在修真大学里谋了个教职、学位,校长办寿,你总得去朝贺吧?
那边药科大学和谢茂的关系也非常亲密,从研究中心拉出来一张关系网,密密麻麻地编织着如今所有倚靠新科技支持的新型产业,辐射的网络大得惊人。哪怕再三挑拣了,想拿到修真大学谢校长寿宴请帖的总裁董事经理人也是不计其数。
最明显的例子,谢茂与衣飞石结婚时,婚礼当日只有太子妃和徐宝妍出现。
此次寿宴举办的前三天,太子秘书室来通知,表示太子当日也会出席,请提前进行安防协助。
到了这个时候,寿宴真不是单纯地庆祝行为,它是一种宣示地位的社交。华夏人在社交里最喜欢计较面子,你给不给我面子,我给不给你面子,归根结底,所谓面子,就是一种权力。
太子亲自出席谢茂的寿宴,不能代表他服从谢茂的权力,至少代表他尊重谢茂的权力。
寿宴当日。
谢茂赖在衣飞石怀里不肯起床,叹气说:“简直是噩梦重现。”
衣飞石哭笑不得,也只能轻轻抚摩他裸露的脊背,默默安抚。
谢茂最大的噩梦就是回谢朝当皇帝,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偶尔想赖个床,马上就有大臣来问候陛下是不是圣体欠安?24/7全年无休随时应付各类天灾人祸奇葩货色。别人过节能放假,皇帝过节比上班还累!祭这个祀那个,完了还要请臣工百姓吃饭喝酒,顺带当吉祥物!
徐以方给他办寿本是个好意,可是这事儿是雪球越滚越大,各方面都在求请帖,托人托关系,导致原本计算的三十桌小宴,变成了暂定一百八十桌的大宴,具体名单还在紧急核对。
——毕竟太子要来,许多身份不合适的宾客就得被分流安置。
事到临头,谢茂已经完全失去了高高兴兴接受徒弟、亲朋朝拜,大家吃饭同乐的初衷。
他必须得去当吉祥物。
“弟子们等着给您拜寿呢。”衣飞石看了看时间,谢茂已经赖床几个小时,现在都十点了,“我服侍您起床。我也要给您拜寿。”
谢茂死死霸着他,一条腿把他叉在床上,坚决不许动:“我不!你给我拜什么寿,我才三十岁,我年轻着呢!”
衣飞石禁不住笑。才三十岁?不说在谢朝经历过的心理年龄,就从谢茂穿越来新古时代之后,这穿越几年,那穿越一段时间,早就不止三十岁了。
“你笑什么?”谢茂恼羞成怒,“我现在走出去,说我十八岁也有人相信!”
衣飞石抿嘴不笑,听他说十八岁,又忍不住嘴角上扬。
谢茂是最在乎年纪的。
大约是在谢朝经历过一次最完整的生老病死,尤其是那一次死别,让谢茂特别敏感。
他经历过自己肌体衰老、死亡,也曾陪伴衣飞石一步步从少年、青年走向中年,哪怕衣飞石自幼习武、体质管理非常好,一个人年轻时的精神气质与成年、中年时的感觉毕竟不一样。
相扶到老不厌倦,已经是人间情爱的极致。面对着伴侣日益衰老的身躯,终究是不如年轻时那么热衷,渴求的频次也会渐渐地减少——他仍旧爱慕衣飞石,只是比不得年轻时的干柴烈火。
到了新古时代之后,谢茂重新见到了年轻的衣飞石,他嘴里说着喜欢胖乎乎的衣飞石,等到衣飞石重新恢复了年轻健康的模样,他那恨不得将衣飞石吞吃入腹的热情,与从前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如今二人都有修为在身,时光很难在皮囊上留下痕迹,饶是如此,谢茂不仅死死盯着衣飞石的身体管理,对自己的皮囊也相当看重,保养调理得那叫一个悉心周到。
他经历过衰老,知道人千万不要和人性对抗。以他对衣飞石的爱重都敌不过岁月与肥胖的摧残,何必非要去挑战不可能?所以,他也不会去挑战衣飞石的人性。
他要年轻,健康,充满活力。他不能在衣飞石的眼中渐渐老去。他要衣飞石永远爱慕他。
“是呀,先生掌握时间轴,先生是不会老的。”衣飞石温顺地说。
谢茂想起前世谢朝弥留之时,衣飞石衣不解带服侍在自己身边,半点不嫌弃自己腌臜虚弱,心尖就有股热流通过,声息也温软下来:“你不一样。就算我老了,你也爱慕我,喜欢我。”
“嗯。”衣飞石肯定。
“我的墙……还剩下最后一块砖。”谢茂突然说。
衣飞石很想劝他放弃砌墙,说了太多遍,已经不敢再说了。谢茂总是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