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竖笼层叠堆砌在一起,港务的热能感应就能扫出形迹。
临近港口之前,船员要关上底舱夹层的隔敏墙,这种特殊材质制成的墙面能够躲过港务大部分的检测仪器,唯一不好的一点是,一旦隔敏墙落下,整个夹层就被彻底密封,为了不被港务发现异动,夹层里也不能安装动静太大的维生系统。
“上次在庆星中了招,那港务明知道咱们底舱里有布里人,故意拖拖拉拉慢慢检查,等他检查完了离开时,一舱货死了个七七八八……你猜怎么着?”船员a跟新上岗的船员b说闲话。
船员b很懂事地忽闪着大眼睛上的长睫毛:“为什么呢?他想让我们老板给他红包吗?”
“愣头青。星港里那一窝吸血虱子,哪个红包不是收得足足的?咱老板没给他吗?给了不是情分,是本分,不给就是不守本分。所以呢,这个红包给了也没用。那不是还有别家给得更足吗?”船员a喜欢跟后辈吹牛皮,诉说社会的黑暗。
船员b是真不太懂了:“他收了别人家的红包,就来找我们麻烦?我们给得不够多?”
“那星港光是查货的就有一千多个,这领导那主管林林总总地合起来得有小三千个人,小红包塞一边就出了大血了,全都塞大红包,哪个给得起?生意还做不做了?”
船员a指挥船员b把几个维生释氧仪搬出来,二人一起调整读数。
隔敏墙落下之后,底舱夹层全靠着这几个蓄能的维生释氧仪供氧。船员b拍了拍其中一个释氧仪:“哥,这个好像没走数。是不是坏了?”
“坏了好一阵儿了,没事。”船员a热衷于讲故事,对底舱供氧问题漠不关心,“你就不懂了吧?在刹木和星域附近,贩人的生意不止我们做,隔壁好几家都做。”
“平时大家也是井水不犯河水,那回在庆星中招,是因为笃家的老太爷要买人。”
“据说是布莱克家想包圆,买通了港务故意来给我们使坏,这不是把我们的货憋死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几只看着蔫嗒嗒的,鸟翅膀都不扑腾了,那笃家的老太爷是什么人?他肯要生了瘟病的货?”
船员b一边听故事一边干活,又拍了另外一个释氧仪:“哥,这个也坏了?”
“唔,坏了三个呢。应该还有一个,对,是这个。你就别看了,开好放进去,时间差不多了。”船员a甩手看着船员b动作,还有空瞄了手表一眼,打算转身离开。
“七个释氧仪坏了三个,就四个能正常工作。咱们这回抓了这么多布里人,氧气消耗比平常更快,万一供氧不足憋死了……”船员b略微迟疑。
船员a甩甩手,不在乎地说:“那也不关我们的事。已经上报几回了,这船大了机构臃肿复杂,上边反馈慢,咱也没招儿呀。总不能咱们自掏腰包买释氧仪吧?咱也不能越级上报对吧?”
船员b被说服了,扔下几个或好或坏的释氧仪,转身就要走出舱门,放下隔敏墙。
被关在竖笼里的布里人发出布里布里的呼号声,或暴躁或哀求。他们不会使用通用语,和船员无法进行有效的交流,就有聪明的布里人学会了船员的语言,可怜巴巴地喊着:“葛,葛……”
“哈哈哈哈哈你听见了没?听见了没?葛?哈哈哈哈,大傻子!”船员a笑得前仰后合。
船员b回头看着布里人乞怜的双眼,心生不忍。然而,他只是个船员,他修不好坏掉的释氧仪,也不敢把隔敏墙留出一条缝透气。万一被生事的港务查出毛病,愤怒的老板很可能把他直接扔在太空里。
就在此时,船员a的笑声戛然而止。下一秒,两个船员都被扔进了底舱的夹层之中。
二人惶然回头,只看见衣飞石背光的身影轮廓。
底舱之外那道隔绝一切光源空气热感声音的隔敏墙,缓缓地落了下来。
“你他妈傻子啊!”船员a连滚带爬地往外跑,边跑边骂。
失氧的恐惧在前,他甚至没有发现把他推进来的衣飞石,并非他恶作剧的同事。
衣飞石隔着三尺虚虚抬手在他背后一拉,船员a就倒在了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隔敏墙与地面抵近,最后一丝光源也消失殆尽。
船员a听不见舱外的声音,看不见眼前的景象,只能闻到夹层里浑浊的空气,瞬间就有燥热汹涌袭来。他恐惧地想要站起来,脑子里一片混乱。隔敏墙被放下来了,我要被憋死在这里了!
不不不,我不在笼子里,我可以离释氧仪更近一些,我的存活几率比所有人都更大!
船员a顾不得被摔断的腿,疯狂地朝着释氧仪爬行。
夹层里装了太多布里人,维生系统一直在超负荷运行,空气浑浊,质量极差。如今隔敏墙把维生系统隔在了墙外,舱内仅有四个小型释氧仪吐着氧气,杯水车薪。
布里人恐惧地发出了布里布里的呼叫声。
就在此时,黑暗中,多了一抹温柔的光亮。
所有人的目光都循着光亮望去,便看见柔光之后,谢茂那惊鸿一瞥的沉静玉容——
第一个反应,真好看。
第二个困惑,他看啥呢?
顺着谢茂的目光,能看见衣飞石走进笛灯光照的范围,身披一层微光,朦胧美好的像是一场梦境。
所有人都静静地观察着持灯的谢茂,与走近谢茂的衣飞石,想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他们突然出现,又拿着灯——灯无法解决缺氧的困境,可是,黑暗之中突然出现了一盏灯,就像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