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飞石将手一招,虚空中的阴阳鱼倏地消失,他低头道:“是我没跟上。魔种并非因您而生,它原本就存在,注定有三十万年气运……若我修为足够,先一步把持了气运,它们便没有伺机入世的空间,这不是您的错,是我的错。”
这是个谢茂没考虑过得新思路。
衣飞石一度险些耗尽的痛苦,魔种入侵的惨烈,直接就把谢茂敲懵了。他总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却没想过就算君上不去把持秩序,天地间的秩序依然会存在。
天象时时刻刻都在给物种带来赐予与灾劫,一物太盛,后必凋谢。消亡根本无法避免。
谢茂觉得君上一意孤行带累了衣飞石,却没想过衣飞石从来不是君上的附庸。
他是君上的同行者。
他们拥有同样的理想,一直在并肩践行。
所以,君上可以那么肯定地说,万年相守,彼此不负。
……简直有点嫉妒我自己。
算了,我和小衣在谢朝也是这样的关系,我指哪儿,小衣打哪儿,我俩还更亲密呢。万年相守,就是不睡,我嫉妒个屁!
“好了,不提这事了。你说得对,都已经过去了。”
谢茂盯着衣飞石的领口,有些想解那颗扣子,嘴里说的话依然很正经:“撇开咱们人类修士的身份不谈,魔种也是圣人子民,咱么跟魔种打生打死几万年,无非是双方生存环境不能相容。”
就像是人类修士生活在陆地,魔种生活在深海,魔种要把陆地淹没开疆拓土,人类修士没法在水里生存,只能跟魔种拼命。
如今谢茂的大部分部下都已经入魔,在水里生活得很开心,双方最大的矛盾已经解决了。
若是跳出人类修士的身份,单纯以大圣人的眼光看待此事,谢茂也很难说哪方有理,哪方有罪。说到底,无非是人类修清,魔种修浊。
清与浊虽不能共存,却是天地间的必然属性。在圣人眼中,清浊之间岂能分出高低贵贱?
衣飞石给他一句话吓清醒了:“先生,魔种与正常人类无法共存……”
好在谢茂也就是随口一说,并没有真正给魔种当圣人的想法:“杀了咱们那么多人呢,真当我是圣父?”谢茂心疼地抱住衣飞石,“还把你扔荡神击里来来回回地欺负。我就说那事奇怪,好端端地哪有什么通关标准是找你殉葬……”
提及死于魔种之战的部属弟子,衣飞石自然心生戾气,可最让谢茂愤怒的荡神击,他反而觉得有些甜。诚然他是在荡神击中受了许多折磨,可是,他也因此与先生定情,得偿所愿。
殉死是谢茂心中的痛处,轻易碰触不得。衣飞石却觉得那是他最重要的决定之一。
他这辈子或许做错了许多事,有三件事,绝不后悔。
第一件事,是在陪伴君上下九幽时,遵命逃出九幽之后,犹豫片刻,又冒死回到了主人身边。
第二件事,则是君上为他是否愿意执掌九幽时,他说了愿意。
第三件事,就是在那个昏沉的白日,他摘去了所有能代表身份的物件佩饰,走进了旗山陵地宫。
所以啊。
衣飞石搂着谢茂的腰,将脸埋在他怀里,心想,我就能这样挨着先生,永远,永远。
叮——
衣飞石愕然看着自己飞出去的扣子。
谢茂干咳了一声:“不小心……”只是想解开,哪晓得就迸出去了!
行吧。衣飞石决定自己来。
第808章两界共主(208)
次日,衣飞石找刘叙恩谈心,谢茂则召集了当世仅有的几位圣君,开了个小会。
这条时间线上没有海族和腐兽入侵,雪焚真人还未渡劫,谢茂通知冼宫主来“开会”时,还是让冼宫主顺便也把他捎带来了。安玉霖屁颠屁颠赶来,满脸兴奋。
然而,等谢茂说明白前因后果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所以,我们的世界只是师叔的一个念头?”安玉霖表情很复杂。
“想不通么?”谢茂也没多少功夫给他们做心理治疗,“想不通慢慢想。过些日子我把整个世界挪到小世界时,你不要蹦出来生事就行。”
他之所以召集这几位圣君来说明情况,是因为把这个世界挪进小世界时,凡人、低修或许感觉不到异样,这几位圣君的修行都已经到了一定境界,很容易察觉不妥。悄摸调查也罢了,倘若有不省心的大张旗鼓闹起来,反而会引起凡人世界或修真宗门的紧张。
李秦阁与安玉霖都对谢茂深信不疑,看得出来,冼宫主和雪焚真人则有些狐疑不解。
但,终究没有人提出疑义。原因很简单,如果谢茂有办法把整个世界都挪到另外一个世界去,这修为已经逆天到谁来“疑义”都无济于事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