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他只是想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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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使,晴方县消息。”
婢女传出的情报,很快就快马加鞭地递到了文双月的手里。
晴方县的反军领头的是白崇安,次级梯队是那一帮率先冲击县城的书生,最底层则是流民。
书生是因为朝廷停止科举的圣旨,又被白崇安鼓动之后,激愤之下就掀了县衙。流民则不一样。白崇安在攻下县衙之后,开了粮仓,吸引了不少陈地流民。这群流民只是为了吃饭,白崇安打出西河王太孙的名号对他们而言没什么意义,管饭就行。
煽动流民很简单。晴方县的粮库总是会吃完的,想每天都吃饱,当然要去继续抢。
——这就和几百个书生冲击县衙的事态完全不同了。
文双月本想亲自去衣飞石驻地送情报,想起衣飞石那近乎无视的目光,还是重新誊抄了一份情报,附上书信,让属下送了过去。
听事司情报送抵时,衣飞石的驻地已然拔营不见了。
衣家的斥候也不是吃素的。遇战事真得友方衙门送情报才动弹,衣家早死了十万八千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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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阴郡已经被衣飞石悄无声息地收拾干净了。
他之所以蹲在尚阳城外不动,完全是被河阳郡的守备将军给弄无语了。
白崇安已经连下四个县城,啸聚流民万人,这事儿把衣飞石都惊出一身冷汗。
他当然不怕几万个农民,这种没受过专门训练,吃饱了只会打鸡血的乌合之众,来十万他都能用几千骑兵撵成兔子,平定叛乱也是瞬息之间的事。
——他怕的是白崇安声势弄得太大,他没法儿向皇帝、向朝廷交代。
然而,他想去收拾白崇安吧,白崇安外边围着一群保护层。就是展江带着的那几千个地方守备军。
衣飞石是个挺厚道的人。
他也知道一口气丢了两个县,身为地方守备将军的展江难辞其咎,想要将功赎罪,当然是赶紧光复失地,拿下匪首,这样给朝廷上折子的时候,也能好看一些,再找找关系,在朝堂上说说情,这命八成就能保住了,说不定贬官几级,过两年还能升起来。
厚道的衣飞石不想抢了展江的功劳,打算暗搓搓地埋伏在外围,若是展江一战而下固然好,实在出了漏子,他在外边也能悄摸摸地帮忙兜住了——像衣飞石这么厚道的武将,全谢朝也找不出第二个。
哪晓得他等啊等的,从丢了两个县,变成丢了三个县,现在居然连晴云县都丢了。
衣飞石还能待得住吗?他现在已经怀疑展江和白家取得了默契,这是故意佯作围困,为白家举事争取时间了。
“先碰一碰。”
衣飞石面色冷肃,“请王命旗牌,叫展江即刻来见我!”
衣飞石带人到西河三郡“以防万一”,谢茂当然给了他钦差圣旨,另外,还给了一道王命旗牌,这东西的作用,基本上等同于戏文里所说的“如朕亲临”。
谢茂登基之后,王命旗牌只御赐了两次。
一次是给了六王,去丈雪城处置李家兵权,第二次,就是这一次,给了衣飞石。
六王当时一个无兵无职的光膀子王爷,谢茂给他王命旗牌不算出格。
衣飞石可不一样。
他手握十万重兵,身携灭陈之功,谢茂自己还在西北,居然敢把一道王命旗牌交给衣飞石,这事儿把所有人都吓疯了。
——你就不怕衣飞石一路上骗开城门,杀进京去?
嗯,朕不怕呀。
第116章振衣飞石(116)
王命旗牌召见,展江二话不说就丢下部属,就带了十多个亲兵,直奔衣飞石处。
衣飞石本来怀疑他与白家暗中勾结,哪晓得刚照面展江就连滚带爬地从马背上扑下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口口声声:“督帅救我!卑职帐下七千兵丁,倒有半数是老西河人,现在西河书生嚷着复国,卑职带着兵马也不敢真打——这真打起来了,只怕军心碎如累卵。只得围着。”
这是个很能说服人的理由。
衣飞石前些日子就收集过西河三郡的情报,对于河阳郡守备将军展江的出身履历也都推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