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都是闹到御前的破事。
后来谢茂叫龙幼株去查,才发现那个船队早就被谢莹买下来了,专门哄谢长维去借钱买船队——放贷给谢长维的那个孙老园,也是谢莹在背后支使,本来是想叫谢济抢先买下船,再讹谢长维一个利。
义王府不怎么会捞钱,谢长维又是次子,本就分不到多少家产,手头当然不会那么宽松。
但是这谢长维有才华,也出身高贵,所以呢,他在京中各大青楼非常吃得开。
前不久谢长维才收了一个谢莹馋了许久都没上手的名妓做美妾,谢莹绕来绕去这么大个弯子,就是想让谢长维把那美妾当利钱赔出来。不求天长地久,只求睡个两晚。
哪晓得被太后从中说和,坏了他的好事,他才气急败坏去找谢长维打架,反被谢长维打瞎了眼睛。
因着前世谢莹乱站队的事,谢茂就腻味死他了,这辈子他还不老实,到处蹦达作死,谢茂也是烦得不得了。然而,谢茂固然厌烦谢莹,却不代表他愿意做一个被下属蒙蔽的昏君。
龙幼株的身份太重要了,若她学会了欺上瞒下,以帝王之威作兵刃肆意残戮宗室大臣,这就与谢茂建立听事司的初衷,彻底背道而驰。
他看着跪在地上屏息不动的龙幼株,突然笑了笑,说:“凡人都有好恶,朕也有。喜欢吃梨子,不喜欢吃桃子。喜欢美人,不喜欢丑妇。喜欢对自己恭恭敬敬心悦臣服的臣下,不喜欢……”他声音往上抬了抬,带着一点儿凉意,“狂妄自恃,以为能操纵主上的狂徒。”
龙幼株脊上倏地噌出一层冷汗,这一瞬间,她又感觉到了死亡的亲吻。
“丹墀下好像有一窝蚂蚁,你去瞧瞧?”谢茂还算客气。
龙幼株狠狠磕了头,膝行着退出了太极殿。这样深秋的天气,她狼狈无比地爬出皇帝内寝时,冷汗已湿透了贴身的xiè_yī。顾不得身边人搀扶,她踉跄起身,照着皇帝的指使,出门寻至丹墀之下,蚂蚁窝是没找到,她找了个角落就跪了下去。
这一跪就是整整半天,傍晚,衣飞石下差回来,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进门求情:“毕竟是一司长官,又是妇人之身……”罚人家跪那么久,太不怜香惜玉了吧?
谢茂听出他嘴里的言不由衷,这才有点惊讶,小衣这情绪是有些不对呀?单针对龙幼株的?
“你去告诉龙幼株,想查谢莹,朕准许她查。能把谢莹查出花儿来,该怎么死,朕就让谢莹怎么死——”他无所谓地勾了勾嘴角,“她是听事司的长官,她想查谁,就可以查谁。”
“只一条,不许栽赃构陷。若犯此诫,她必死无疑!”
“再问问她,前一回朕诫过她的另一条,她还记得吗?”
另一条禁令?衣飞石有些好奇,但他绝不会表现出丝毫的好奇来。
龙幼株听了朱雨传递的圣谕,心下大定。陛下终究还是信任我的!至于另一条禁令,龙幼株记得很清楚,不就是不许碰侯爷么?她有点奇怪。她一直对衣飞石恭恭敬敬,没有半点冒犯,怎么就突然提起这件事了?
莫不是……有人进馋了?龙幼株想起刚进门的衣飞石,微微皱眉。
第130章振衣飞石(130)
照旧例,衣飞石回来,下人就送来汤食点心。
传膳之前,侯爷要先吃一点垫垫,这是老人都知道的习惯。宫中随时都预备着汤饭,全都是衣飞石爱吃的菜色。
谢茂捧着茶在一边陪着,见衣飞石吃得香,偶然也会张嘴索要。
衣飞石就赶忙换一双筷子,把皇帝指点的吃食送上。
和寻常夫妇一样,或说比寻常夫妇更亲昵一些,二人坐下来就会谈谈今天的见闻。
衣飞石自然不敢问,陛下今天顺利吗?有烦心事吗?说来臣帮你参详参详啊?——他就喜欢说自己的事。一般是说听见的情报,偶尔也会说撞见的促狭事,逗皇帝开心。
谢茂镇日听的都是各路汇篡的消息,有时候真不爱听人说闲话。但,衣飞石不一样。
他喜欢听衣飞石说生活中的一切点点滴滴。
衣飞石说今天去衙门的路上,马打了个喷嚏,刚好风吹过,天街一侧落叶簌簌,把马吓了个懵逼,然后,衣飞石就偷着乐。
谢茂也不知道这个笑话的笑点在哪里,不过,看着衣飞石乐不可支的模样,他也忍不住笑。
刚接掌羽林卫兵权时,衣飞石天天都在收拾刺儿头。他不爱在皇帝跟前炫耀武力,用武力收拾新部下也不是特别有面儿的事,就不太爱说衙门里的事。
这几日羽林卫里的刺儿头们该革职的都革了,该砍的直接砍了,衣飞石开始跟皇帝说他小规模调换中层军官的事。
皇帝早就答应把羽林卫给他,他也不可能孤身赴任。
在西北时,他就从亲卫营里挑选了籍贯、家世、品级都合适的三百心腹,预备好带进羽林卫以充实羽翼。这其中有差不多三十人,论品级功勋,调回羽林卫当个底层军官是够的,充任中层还差了一点资历。衣飞石写请功折子时,悄默默把自己的几场战功分而让之,直接就给这一批人拉了起来。
功是衣飞石请的,记功文书虽然改了几处,但枢机处里有衣尚予照看,这事儿办得波澜不惊。
以衣家在军中的地位,操作这一点儿手脚,给衣飞石送来足够用的心腹羽翼,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现在刺儿头干完了,衣飞石就开始把这批心腹亲卫慢慢往羽林卫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