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有溪水有树林,风景还不错,衣飞石所指的地方就有一间小屋,外围站的不止是太后的宫人,还有护卫。
太后在此建了小屋休养,这也没什么奇怪。
不过,守在外边的宫人、护卫都警惕地看着四周,这状态和普通戒备不大一样。
谢茂与衣飞石是单独出来,身边没有带着宫人侍卫,一路上有溪水流淌声遮掩脚步声,过来的角度也比较凑巧,恰好不在对面的戒备范围内——衣飞石目力比普通人更强,所以,他发现了前边放哨戒备的宫人侍卫,对方却没能发现他。
太后有秘密。
谢茂无心窥探太后的秘密。太后不是他的臣子,他尊重太后。
“回去吧。”谢茂热得半个身子都淌汗,又没带服侍的下人,想换身衣裳都不行。
衣飞石犹豫片刻,还是提醒道:“陛下,恕臣隐瞒。太后至南境练功,是体内阳气衰败了,据臣推测,起码还得三五年功夫才能自成阴阳,恢复循循之势。不是臣有心窥探娘娘秘事……”万一太后真的身体坏了,又瞒着陛下,这可怎么好?
谢茂不太了解这个世界的武学,但是,他是修真之人,哪怕这个世界规则不同,他没能修出穿越前的真气,眼力一直都在。衣飞石说太后阳气衰败了,谢茂却没看出太后身体哪里失衡。无非是年纪大了,生气渐衰而已——他自己在抵达巅峰之后,也是生气渐衰。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叫陆太医给太后请平安脉。不着急。”谢茂拉住衣飞石的手,“走吧。”
二人才走了两步,却不想那间小屋里的客人也正往外走。
谢茂脚步沉重,踩着鹅卵石咔擦一声,那人正要上马,耳尖一抖,整个人就朝着谢茂与衣飞石的方向飞扑而来,宛如一只猎食的苍鹰。
衣飞石倏地转身,赤手紧握,一股无形之气席卷而出,冷漠反击。
扑出来那人乍一见衣飞石的脸庞,整个人都僵住了,翻身就欲逃窜。
然而,他既然朝着谢茂动了手,衣飞石就绝不可能容他逃开,握紧的双手轻轻松开,天地间就似有一根无形的弓弦颤动,不存在的利矢飞射而出。
在空中飞跃逃窜的身影瞬间中“箭”,直愣愣地摔落在地上,砸出一声闷响。
高手过招只在转瞬之间,那人落地时,守在小屋间的宫人侍卫才匆促动了起来。宫人往回跑,保护太后离开,侍卫则大批围上来,意图救援制敌。
围上来之后,发现站在小溪边的是皇帝与襄国公,这群侍卫也都惊呆了,纷纷屈膝行礼。
谢茂也很无奈,他本不欲节外生枝,结果还是撞上了太后。
——闹得好像他专程来堵太后秘密似的。
几个侍卫把摔在地上的人扶起来,谢茂一看就心里有数了。这人是沭阳侯张姿。
太后与沭阳侯同居一室。
外边宫人和侍卫小心翼翼地戒备着。
张姿离开时发现有外人,立刻冲上来要杀人灭口。
……还能是什么事儿?
当初谢茂把张姿从新州召回京中,一是提防张姿与谢范感情太好,为了谢范甘愿生事,二就是想着太后去天寿山,没有可靠的心腹守着不甚安全。
召回张姿,既解了张姿兵权,平了可能的乱事,又安排好了太后身边的防务,一举两得。
哪晓得这张姿,还真让太后动了凡心。
张姿被摔在地上僵住根本无法动弹,衣飞石看见他也吓傻了。哪个皇帝能受得了这样的羞辱?他恨不得一掌将张姿拍死,又害怕打死了张姿,越发破坏太后和皇帝的母子之情。
却不想皇帝心中居然没什么震怒之情?反而吩咐他:“你怎么他了?给他解开。”
衣飞石一头雾水地上前把张姿拍醒,张姿僵硬的身姿方才软化下来,跪在地上想说什么,看着身边围拢的侍卫,又不敢当面说——这件事太伤皇帝颜面了,私下都不好说,何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小屋另一边,宫人也已经扶着太后出来了。
她在门前站了片刻,到底还是由宫人扶着朝着小溪走了过来,脸色微微煞白:“皇帝。”
“朕走得渴了,阿娘赏朕一碗茶喝。”谢茂察觉到太后的不自在和尴尬,笑着解围。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摔开了宫人搀扶的胳膊,挺直脊背,说道:“这边来吧。”
母子二人独自走到小屋里,谢茂才发现这屋子还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床有榻有书桌琴案,还有灶膛恭房,门外还有一口井。
太后给他倒了一杯茶,他自己找地儿坐了,说道:“朕和小衣出来散步,不知不觉就走过来了……”
太后在他对面坐下,脸色难看,半晌才说:“我是太后。”
谢茂笑道:“朕自然知道。阿娘,朕确不是有心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