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他向师父你下杀手,更把秋露师姐他们给全杀了!我怎么能对此视而不见!我做不到……永远都做不到!”楚云狠声道,如同咆哮的恶兽。
很明显,师父的记忆,停留在他楚云到来的时候,神智也非常的不清醒,不知道各方帝武死骸即将全面杀来。
否则的话,师父的遗言,肯定是让他第一时间逃跑。
“傻孩子,你……你这是……不听老人言吗?”令狐烈气若游丝,说出的每一个字音,都在漏风,无比的凄凉。
“徒儿不是那个意思……”楚云用力咬牙,抿了抿嘴唇。
“你这小子,脑子里想的是什么,难道我这个做师父的还不清楚?”令狐烈苦涩,说话又流畅起来,旋即叹了口气,望着楚云说道:“为师固然知道,楚浪他造孽极深,更将小露他们虐杀致死……这是倾尽江海之水,都难以填平的仇恨。”
“但……楚浪身上的真神元息,确实不是你能够抗衡的……徒儿,你千万不要去做傻事……”
“最重要的是,为师不想你一直都活在仇恨中,以杀戮和鲜血度日,你是个苦命的孩子……身上背负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承受过的痛苦也是常人难及,所以……眼下为师唯一的愿望,是希望你以后能够好好地过日子,不要再卷入江湖纷争。”
“师父……”楚云咬牙低头,一滴又一滴男儿泪,缺了堤,忍不住汹涌而下……
师父临死前,所交待的遗言,居然还是在为他着想……让他放弃仇恨,好好地生活下去……
师父的遗愿,就是要他平平安安就好……
如此寄望的分量,比起坚持报仇,要重得多……重得多!
这,就是他楚云,人生中第一个真正的师父……这,就是烈酒剑仙,令狐烈。
但……放下屠刀……又怎可轻易做到?
“徒儿……明白……我明白的。”最终,楚云死死咬着牙,道出几个字,用衣袖抹掉脸上的激愤之色,尽量露出平和的神情。
瞧见楚云抿紧嘴唇的啜泣样子,令狐烈微微点头,声音犹如漏气的风箱一般,继续道:“徒儿你记住,背负着仇恨的人生,会过得很累很累……这十年里,为师在夜里几乎没有合上眼,因为,我只要一合上眼,就会见到血和恨……还能听到地狱的惨叫声。”
“为师实在……不想你重蹈覆辙……不想你戴上报仇的枷锁……”
“徒儿……你……在逃出去以后,便代替为师,把小露他们好好安葬,然后……就带着孤月远走高飞,有多远走多远吧……最好找个小地方隐姓埋名,不问世事,毕竟以后的东夏国,乃至整个东域,都不再是长留之地……”
令狐烈的临终嘱咐,语重心长,字字关心,让楚云一直握着他枯瘦如柴的手,连连点头倾听,就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说。
而每一次点头,都伴随着男儿泪的倾泻,在脸上划过炙热的痕迹。
楚云知道……师父的话速越快,便是越接近陨落……他听得很认真,非常的认真……
“呜呜……”旁边,月舞见到这临终嘱咐的一幕,都止不住眼眸中的泪水,单手抱紧哭泣的兔子,右手捂住嘴唇,悲伤无比。
待得最后,令狐烈吐出的几个沙哑气音,也直接是让楚云心弦崩断,差点嚎啕大哭出来,顿时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彷徨失措,锥心不已!
“对了……今天,六月初九,是徒儿你的十八岁生辰……”
“为师虽然老糊涂,但也没有忘记……”
“只可惜……没……没来得及准备好礼物……”
说到这里,老者的话音,几乎已经听不到了,宛若微不可察的气音,旋即他动了动干枯的嘴唇,吐出来的,就剩下一股又一股血沫,无穷无尽,染红地面。
瞳孔中的光芒,迅速晦暗下去,让老者久久都发不出,哪怕是最轻微的一个音节。
“呃啊啊啊——!”此时,少年瞬间泪崩,仰天咆哮出声!
即使是临死时刻,令狐师父……都依然记得他的生辰!记得他楚云的生辰!
是六月初九……
而正是这一天,少年失去了最重要的恩师。
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