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院子是六进的,大多数地方都被我租了出去,你们要是愿意,我可以把前院租给你们,这里有两间耳房,可以让你们落脚。”
掌柜推开双开的大门,带着沈珠曦四人走了进去。
耳房就在入门后的两侧廊下,掌柜掏出钥匙,打开其中一间上锁的房门。
“小是小了点,但床褥桌椅什么的都有,价钱也便宜。厨房和便所都是和后院的那些人共用,他们虽然人多了些,但只要岔开时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些人?”李鹜敏锐地捕捉到重点,“你这院子究竟住了多少人?”
“不多,不多——”掌柜比了个数。
“四个?”
掌柜嘿嘿一笑,说:“四百个。”
沈珠曦目瞪口呆!
“四百个?”李鹜脱口而出,“你当这是鸭圈?这么多人怎么住得下?!”
“住得下,住得下——”掌柜生怕李鹜转身就走,连忙说道,“你们在前院活动,他们在后院活动,谁也不干涉谁……他们住不住得下,也是他们的事,反正前院是你们的,他们横着睡还是竖着睡,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况且,除了我这两间耳房,你们在城内还有地方去吗?这四百个人,要是找得到住处,他们还用得着来我这儿睡院子?”
掌柜并非危言耸听,除了这里,他们的确很难再找到住处。
李鹜脸『色』稍霁:“这四百个是什么人?散客?还是——”
“掌柜的,你来得正好。”一个浑厚粗鲁的声音打断了李鹜的话。
虎背熊腰的壮汉从通向后院的侧门走出,腰间长刀随着他的步伐,在皮革铠甲上磕得叮叮当当。这还没完,从他身后,跟着走出七八个和他如出一辙的肌肉壮汉。
他们穿着统一的铠甲,配备同样的武器,似乎是同一支队伍。
沈珠曦察觉到他们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有些害怕,下意识地往李鹜身后退去。
几乎同时,李鹜站到了她身前。
为首的男子似乎只是吃惊这里会有女人存在,他见沈珠曦害怕,立即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向一旁的掌柜,恶声恶气道:“掌柜,你来得正好,后面的茅坑咋个堵了?那屎『尿』闷了一地,好几把脏!你让弟兄们咋个住?!”
“哎呀,我说了几百次了,我又听不懂你们蜀话!有事你就说官话!”
壮汉组织了下语言,用蹩脚的官话说道:“我说,那茅坑咋个搞的,屎『尿』闷出来了!”
掌柜的听懂了,沈珠曦也听懂了,她面『色』一白,下意识屏住呼吸。
“你们四百个人一起往里拉屎拉『尿』怎么不满出来?”掌柜不耐烦道,“等着吧,我一会叫人来清理,你们别再往里扔东西了!”
“那弟兄们要拉屎怎么办?”壮汉问。
沈珠曦绝望地闭上眼,只恨自己听力尚在,嗅觉也尚在。
“出去拉!去河边拉!”掌柜说,“再堵便所,我就要额外收清理费了!”
“狗日的『奸』商……”壮汉用蜀话嘀咕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骂我!”掌柜横眉竖眼道,“你们四百个人,我只收了你们五十个人的房费,你出去问问,城里还有谁愿意做这善事?”
壮汉眼睛一瞪,说:“我们只有五十个兄弟伙有屋子睡,其他都睡院子里头,你还好意思收那些睡坝坝的人房费?”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爱睡睡不睡就走!”
“老子交了银子了,不走!”
“不走就守规矩!”掌柜的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旁边还有人,他轻咳一声,扬声道,“这四个人,是以后住前院的客人,你们没事别到前院来转悠,出门也从后门出,知道吗?”
“凭什么我们要走后门?你——”壮汉身后一人面『露』不服。
没等他话说完,壮汉就反手给了他一肘子。
他这一下结结实实打在对方身上,吓得沈珠曦连闭气都忘了。
“没看人家带了婆娘?老子都懂避嫌,你不懂?谁他娘的跟我说你读过私塾?”壮汉说完,朝李鹜几人抱拳道,“你们放心住吧,我会约束兄弟伙们只在后院活动的,谁敢调戏你家婆娘,老子亲自砍了他的手!”
“兄弟伙们还要拉屎,搞快点把茅坑整出来!”壮汉对掌柜一瞪眼,没好气说完后,风风火火地转身回了后院。他身后那七八个人也跟着鱼贯而入。
前院顷刻就安静下来,只剩偶尔从后院传来的一声喧哗。
“怎么样,客官?”掌柜的回过神来,搓着手看向李鹜,“我这前院还行吧?要不要租下?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啊,你不租,还有人等着租呢,过两个时辰你再后悔,可就没机会了……”
李鹜想了想,说:“一夜三十文。”
“一个人三十文?”掌柜的一愣。
“我们所有人,一晚三十文。”李鹜作势要走,“不行就算了,老子住『乱』葬岗去,至少宽敞。”
“哎,你——”掌柜的略一纠结,连忙拉住了李鹜,“行,三十文就三十文!我这么便宜,你们可要多住几日!”
收了三十文房费后,掌柜的惦记客栈的生意,又着急去叫人来清理后院茅厕,急急忙忙地走了。
临要出门前,他想起什么,一脚跨出门外,一脚留在门内,伸长了脖子冲沈珠曦四人喊道:“退房时候我要亲自检查的,少了一样坏了一样,都要百倍赔偿的,你们小心着点!”
“叽叽呱呱有完没完?老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