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旁人听了李季的这番话,肯定会认为二狗子就是个半傻子,哪有只认一个人的。可当爹的眼里哪有二人的半句不是?
“如此可见,你对二狗子是真心好。不喜欢跟不熟的人亲也是好事。”县太爷看着二狗子的吃相,“也许他打小受了什么委屈,所以才会躲着大部分的人。”
一个不贞的女人从外面带回来的野种,在一个口水能淹死人的小村子里,会是怎样的境遇,光是想象都能想象的出来。
若是因为小的时候受到了白眼受了欺负,从而长大以后拒接跟旁人接触,这是很有可能的。
听县太爷这么一说,李季也觉得有这个可能。可是既然如此,二狗子为什么单跟李季亲?
而且这份亲并不是时间长培养出来的。李季记得很清楚,当初去高猎户家里的时候高猎户媳妇曾说过,当时的二狗子厉害极了,谁都不让靠近,一靠近就跟小狼崽子似的伤人。
等李季去的时候,虽说一开始二狗子的戒心很重,可说了几句话以后就好了。当然,跟李季提到了李嫣有些关系,可当时去见过二狗子的人很多,李季不信只有他提过李嫣。
后来李季把二狗子带回家里,也没见二狗子对他有过任何的防备意思,没几天就开始对李季的话言听计从。
而对待别人,甚至救下自己的高猎户都是十分冷淡,高猎户骗人的时候二狗子去抓可是一点情面都没留,下手狠着呢。
那二狗子为什么独独对李季特别?
村里人都在奇怪,李季本人更加奇怪。从开始到现在,一路的感情走过来实在是太顺畅了。
李季思来想去,想不明白,看着二狗子,想着有时间好好问问二狗子。
二狗子注意到李季的目光,对李季笑一笑,继续吃饭。李季拿起酒杯,学着二狗子的样子,给自己灌了一杯酒。
酒喝了两三壶,虽说不是什么烈酒,可也足够醉人了,李季微醺,二狗子脸上见了红,吃东西的速度慢下来,看来是饱了。
饭桌上添了几次菜,每次的菜都不同,口味都略有差距。
李季吃的差不多了,只顾着喝酒。他在等,等县太爷忍不住说出来。
县太爷几次想说,都张不开口,只得一口接着一口的喝。
目光放在二狗子的身上移不开,就喝的越多,心思越混乱,看着二狗子脖子上的玉佩,恍惚间好似看到了李嫣在花中对他笑。
县太爷悲从心中起,长长的叹了口气。
李季等了许久没听到声音,他先忍不住了。
他开口问道:“这饭快吃完了,大人您有什么心事,尽可说了。”
左右都是一个死,还不如给一刀痛快的。
县太爷微愣,笑道:“到底是你心思敏感的,我确实有话难言,本以为酒壮怂人胆,却忘了酒入愁肠愁更愁。”
这话李季听着似懂非懂,却能够理解县太爷的心情。亲生儿子就在眼前,却无言相认。从前的二十年,县太爷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突然冒出来,二狗子又是这样的x_i,ng子,若是不认当如何,若是二狗子仇恨于他又当如何。
李季低头看着杯中酒,手紧紧握着,最后终于鼓起了勇气,仰头干了杯中酒,道:“若是真的心中有愧,不说出来,哪里知道怎么弥补。”
一句话惊到了县太爷,因为这句话正好戳在了县太爷的心窝里头。
“你……知道我的心事?”
这一瞬间,李季只觉得口中的酒苦涩极了:“在大人接我们来前不久,县丞的官家曾过去送一份重礼,是一份我一辈子都没资格见到的好东西。”
县太爷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了李季的意思。
县太爷有些无力,道:“就冲着一份礼物,你就知道的一切?”
“县丞有个通房丫头,是草民村里的小辈,她上次回村的时候特意叫我去问了些关于二狗子娘的话。我只说嫣姐是在城中被一个负心汉骗了故而回村来,后来就没消息了。县丞的通房丫头回村,怎么可能无缘无故问一个死去多年的人,那时我就有设想,二狗子的爹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县太爷没想到之前县丞就注意到了,既然如此为什么没提早告诉他?
“你是说县丞早就知道了?”
李季摇摇头:“他应该只是怀疑,而且他怎么会想得到,我口中的负心汉竟然是您,咱们县的青天大老爷。”
李季唇角带着些讽刺,包含着可能就此离开二狗子的绝望。
认识县太爷的这段时间,李季看得出县太爷不会是个狠心抛弃妻子的男人,若这个爹真的真心悔悟找回儿子,李季阻止不了。
就是因为这样,李季心底无端的讨厌县太爷,仅仅是因为他自己想要跟二狗子长相厮守的私心。
李季的话像是刀子一般戳进县太爷的心里最柔软的地方,那一瞬间,县太爷甚至不敢去看二狗子,更不敢看二狗子脖子上挂着的玉坠。
“是我对不起他们。”
“你确实对不起他们。”李季张开嘴,说着自己都觉得有些残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