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公孙滑也是要去膳房的,他们经过的这条小路不是很起眼,各种花草树木,前面还有一条大路,那大路上站着两个人,公孙滑方才就是在看那两个人。
因为小路偏僻,还有花草树木阻隔,所以大路上的那两个人可能没有看到他们,正在攀谈之中。
祁律定眼一看,瞬间了然起来,让公孙滑如此愤毒的人,岂不是正式虎贲郎将祝聃么?
其中一个便是祝将军,而另外一个祁律不认识,眼生的很,不知道是甚么人,不过看衣着很华丽,应该不是什么寺人侍卫这样的小角色。
与祝将军攀谈之人是个华袍年轻男子,看年纪的话,大约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身材纤细羸弱,只到祝聃将军的胸口,可见那年轻男子有多纤细。两个人不知说些什么,男子竟然一脸泫然欲滴的模样,眼角挂着眼泪,仔细一看,原来是手掌受了伤。
祝聃将军托着他的手掌,正在小心仔细的包扎,又不知说了什么,那年轻男子竟然破涕为笑,分明前一刻还在梨花带雨,下一刻竟然笑了起来。
公孙滑眼看着那两个人相处的十分融洽,不由眯了眯眼目,脸上露出一丝丝愤恨的表情,眼睛里还闪过一丝森然。
祁律低声说:“和祝将军有说有笑之人是谁?律怎么看着如此面生啊?”
公孙滑侧头看了一眼祁律,说:“太傅不识得此人?”
祁律笑眯眯的说:“以前不识得,不过因着看到此人与祝将军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因此律现在想要识得他了。”
一提起祝将军,公孙滑的脸色更是难看,可不是么?祝聃和那个纤弱的男子有说有笑,还拉拉扯扯,包扎一个伤口却拉着手不放开,仿佛舍不得似的。
公孙滑淡淡的说:“此子乃是郜国的长公子。”
郜国?祁律思忖了一下,这才想起来郜国是什么国家。春秋早期一百多个国家,诸侯遍天下,很多国家都是叫不上名字来的小国家,但是这些国家里根本不缺你争我夺的阴谋诡计,巴掌大的地皮,跑马的话恨不能半天就能跑完,也有很多尔虞我诈充斥在其中。
这个郜国便是这样巴掌大的小国家,郜国在宋国的北面,夹在宋国和鲁国中间,郜国的地皮面积比薛国还要小,小了一半之多。
而郜国的身边都是宋国、鲁国、齐国等等这样的大国,有的时候还会被淮夷骚扰,因此郜国可谓是夹缝生存。如今的郜国便依附在宋国的权威之下,每年都给宋国进贡。
这次天子来到宋国下榻,郜国的国君郜伯自然要前来拜见天子,在天子面前刷刷脸熟,之后还要参加公子冯的即位典礼,这个郜国的长公子便是跟着郜伯一起来的。
祁律一听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个年轻的男子穿着如此华贵,原是个小国的公子,因此衣着华贵也在情理之中了。
祁律和公孙滑说话的当口,祝聃已经给郜国公子包扎完伤口,还嘱咐说:“伤口有些深,这两日勿要沾水,上几次药便能大好了。”
郜国公子表情略微有些羞赧,不甚好意思的看向祝聃,说:“多谢祝将军,祝将军若是左右无事……不如……不如请到馆驿小饮,也让我设宴款待,好生感激祝将军一番。”
姬林是天子,一行人下榻在宋宫之中,郜伯和郜国公子则不能下榻在宫中,而是下榻在宋国都城的馆驿里。今日郜国公子是跟随郜伯来拜见天子的,所以才进了宫来。
祝聃一听,连忙摆手说:“不不,小事一桩,不劳烦郜公子款待了,不值一提。”
那郜国公子竟一把拉住祝聃的手,声音软绵绵的,有些恳求的说:“这点子小伤,对于祝将军来说,必然是小伤,不值一提,但是对于我来说便是大事儿,怎么能算是小事儿呢?还请祝将军给个面子,赏脸燕饮一番,也让我好感谢祝将军的恩德……难道,难道祝将军想要我就这么欠着祝将军的恩情么?”
祁律听着,突然感觉胳膊发麻,伸手一搓,恨不能掉一地的鸡皮疙瘩。那郜国公子的面容是万万不及公孙滑的万分之一,说起来无功无过,没有太好看的地方,也不觉得难看,便是一个路人甲的颜值,然而郜国公子说起话来竟然纤纤细细的,恨不能比姑娘家还纤细。
祁律没有歧视郜国公子的意思,只是觉得郜国公子其实并非纤细,而是故意做作,这做作的模样也太明显了,亏得祝聃是个老实人,否则放在别人身上,一准儿也掉下鸡皮疙瘩来。
祁律眼眸微微转动,郜国公子看来是想要拉拢祝将军,怕是因着郜国太小了,所以想要拉拢一两个人为他们说话。
祝聃是虎贲军的朗将,别看祝将军的官职并不是很高,但是虎贲郎将负责保护天子的安全,因此是天子身边之人,平日里都能说得上话的,也是天子信任的人,试想想看,天子怎么会让不信任的人负责自己的安全呢?
所以郜国公子想要拉拢祝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祝聃这个人特别老实,嘴巴也笨,他和虢公忌父本质上是一种人,只不过虢公虽然实诚,但脑子不笨,在黑肩谋反的时候,虢公忌父便看出了黑肩的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