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物降一物,叶慎荣作风强势,可对云觞就是强不起来,否则也不会消磨了十年却始终拿不下这妖孽。
一看见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墨黑的眼睛因为虚弱疲乏而浮上一层薄雾般的水汽,什么火气都压下去了。
云觞此刻看起来是没什么,其实被送进医院抢救时极其危险。
他在放映厅里关了太久,一个人毫无自觉地抽掉了三包烟,忽然就心跳过快,呼吸急促,全身肌r_ou_不受控制地痉挛。
剧组人员一开始还不知道导演在放映厅里昏了过去,送夜宵的小跟班敲门大喊良久,察觉不对劲,才让影城的工作人员把门打开。
大伙看见云导昏迷不醒,惊慌失措了半天才叫来救护车。
云觞进医院时神志不清,抽搐呕吐,样子十分骇人。医生给他洗胃、静脉注s,he、还做了皮肤消毒,走出手术室时严厉地斥责了剧组人员,说要是再晚一点送来,就好直接找记者来给云导发讣告了。
叶慎荣在了解事故过程时,听得心里一片虚惊,到医院见到真人,一颗心才放回了原处。所以这时候不管云觞怎么发脾气,他都不予计较。
他慢慢到床边坐下来,注视之下忍不住眉开眼笑,深情款款得像个沉浸在初恋中懵懂而青涩的少年:“avex的生意搁一搁没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他不吝啬地说出甜言蜜语,可是又压抑不住心里的一丝嫉妒:“和你当年的奥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比,这点损失不算惨重吧?”
云觞别过脸去不说话。
叶慎荣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他很乖地没有躲没有避,缩了缩肩膀往被褥里钻下少许,像只受伤的小动物想躲起来自己舔伤口。
叶慎荣看得心里一阵酸痛。
“你当初给姓段的办个丧事,搞得像世界大战一样,不是也什么都丢着不管了?洛杉矶的殿堂你想了多少年啊,和你那丢盔卸甲的劲头比起来……”叶慎荣轻叹之后没再说下去,反而露出关怀备至的神情,“好像还有点发烧,你吃过什么没有,医院的饭菜你咽不下去吧,我把厨子带来了。”
往常叶慎荣提到那个人,云觞肯定会痛斥几句。但是云觞一生病就特别安静特别乖顺,不管叶慎荣揉他头发还是抚摸他的脸颊唇瓣,他都缩在被子里,目光呆呆的好像一个漂亮的人偶。
过了会儿,他低声沉吟:“叶,我想在《兰陵王》里给裴易寻安排一个角色。”
叶慎荣的眼神一下子冷厉得好像要刺透云觞的肋骨,穿透心脏。云觞漠然地垂下眼睫,s-hi润潋滟的眸光落在雪白的被褥上。
叶慎荣仔仔细细地捋着他一头柔光顺直的长发,不轻不重地说:“也好,让他做林云衍的陪衬吧。”
云觞出院后,让助理跟裴易寻的经纪人联系。
冷僷欣对云大导演大为反感,本想迂回着婉拒,被穆染听见,抢断下来。
穆染和云觞可是有不少交情,这两人因为一次抽象艺术画展情投意合,差一点就被传为云导的劈腿对象,被善妒的叶慎荣做掉。
穆染这人,什么事都看得很淡很透,外面传他是同志,他不介意,造谣他和云觞滚过床单,他也不介意。一副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样子,跟着裴总风风雨雨多年,也没见他沾上一点腥气。
云觞取笑过他,说他这种人就应该穿越去古代,穆染还是呵呵地一笑而过。
太豁达的人,就是耳根子软,容易被套牢。
云觞的提议,穆染一开始立场明确,和冷僷欣同一战线。后来被云觞花言巧语,扯不到十句就倒戈了。
冷僷欣极度鄙视他这种见风转舵的人,他还是照样笑笑不介意。
到裴boss那里软磨硬泡,磨得裴boss把他轰出办公室,并在一干下属面前训话说:“叶氏的单子你要是接了,就打断腿在我办公室门前跪着别起来了吧!叫你和云觞绝交,你丫的和他到越搞越热乎,主子是谁都认不清了啊!”
裴邵贤表面上和叶氏井水不犯河水,偶尔自己也会和云觞套近乎,但他和叶慎荣早八百年就势不两立,先前他想用裴易寻诱云觞加盟k.s.a失败,这回是说什么也不肯让弟弟出演《兰陵王》中的角色。
穆染不和boss怄气,立马转变战术,把《兰陵王》剧本旁敲侧击地塞到了段砚行手里。
于是,段砚行拿着剧本义勇地奔赴裴邵贤办公室,斩钉截铁道:“我要演高纬这个角色。公司安排的工作我会进行,但是《兰陵王》的剧本我很喜欢,我不想失去这个机会!”
裴邵贤从电脑屏幕后面抬头敷衍地看看他,忍了半天还是大笑起来:“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理由太冠冕堂皇反而显得假。”
段砚行愣了下,觉得裴邵贤误会了,鼓足勇气逆流而上,激情澎湃道:“大哥,我是真的喜欢!这个剧本写得很出色,云导人品是有问题,但他的实力毋庸置疑。我想挑战高纬这个角色,它会是我演艺生涯中的一个突破点!”
一讲到演戏,他就和胸怀抱负的热血青年一样。
他彻夜反复把剧本读了三遍,实在太沉浸于其中而忘乎所以了。等说完以后,才意识到自己失态。
裴邵贤打探过来的目光充满了怀疑,冷冷抽着嘴角,邪笑:“你知道‘高纬’是什么人?”
“北齐后主,长恭的皇弟……”
“他在这剧中什么定位?”
“自闭、y-in郁、昏庸无能的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