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锣响,百官依序进殿,纣王登朝,往那龙椅上一坐,四伯侯被带到午门前,侍卫把戟交叉搭住,竟不让姜恒楚等人走进九间殿,黄飞虎抬头一看,见金案前缺了一人,顿时大骇。
比干低声问道:“司墨失宠了?”
黄飞虎心下转了无数个念头,只答道:“大王今日要除姜恒楚,丞相千万不可多言,免得引来杀身之祸。”
只听御前天子远远道:“姜恒楚,你可知罪?!”
姜恒楚自是不愿认罪,大呼道:“臣多年治理东疆,勤勤恳恳,何罪之有!”
三侯心中大惊,忙联名保奏,奉上折本,纣王铁了心要杀姜恒楚,也不吩咐接本,只是冷喝道:“把姜恒楚拖出午门问斩。”
群臣正要为其求情之时,不料纣王又发一句:“西伯侯姬昌,你可知罪?”
姬昌年届花甲,跪于殿前,直起身子哀叹道:“大王不看奏折,便如此定罪,姬昌何劳大王动怒,指处刀斧刑台,姬昌自前去罢了!”
纣王冷笑道:“你西岐炼铁之道大盛,家家融矿,户户冶钢;意欲何为?”
姬昌忙分辨道:“农耕一事,锄犁之器,本须铁业……”
纣王又道:“你二子姬发所铸之剑已传到朝歌,这又如何解释?!”说毕自有人端了御前铜盘,盘上正是浩然于货郎处购得的赤铜剑。
“此剑形似上古姬轩辕之器‘轩辕剑’,自古相传,人皇轩辕剑一出,四方臣服。”纣王不待姬昌出言,缓缓道:“铸此剑何用?还是说,轩辕剑已在你姬家手中?”
纣王原不想斩了姬昌,只打算先行以言语试探,继而关押,再作打算,便道:“押下去……”
话未落,午门外已响起惊雷一声爆喊,惊得满殿文武瑟缩,只听雷震子喝道:“谁敢斩我父亲!”
只见哪吒似出水蛟龙,雷震子如天际电光,瞬息间越过近百里路程,冲至午门前。
雷震子反手挟了姬昌,哪吒那面无表情的英气脸庞眨眼间已到得金案前,九间殿轰的一声,烟尘大作,庭柱竟是被毁了大半,百官乱成一团,抱头鼠窜。
纣王却不慌张,怒斥道:“逆贼好胆!”旋即一手抄起逾百斤的金案,朝哪吒甩去!
哪吒避开迎面飞至的金案,于半空中斜斜后仰,单手指向纣王,半身受后座力一震,乾坤圈脱手,已高速飞至,不料横里又窜出一人,单掌挡于纣王身前,大喝道:“慢!”
哪吒定在空中,腰间混天绫飘扬,眯起一眼,辨出那人,又听廷下雷震子纵声嘶喊,手中提着姬昌几次腾空欲走,却被武成王一柄战戟拍下地来,摔得眼冒金星。
哪吒嘴角微动,似是想说句什么,终究没说,转身瞬间冲到殿外,迎着日光甩出乾坤圈,打在雷震子手腕上。
雷震子痛嚎一声,松手撤了姬昌衣领,脚踝被哪吒抓住,二人疾速旋转,冲上天顶,却是逃了。
纣王方吁了口气,一手搭于浩然肩上,先前使力过度,手臂脱劲兀自发抖不休,浩然忙把天子安顿好,纣王缓缓道:“姬昌暂且羁留,改日再议。姜恒楚大逆弑君,聚众九间殿上谋反,其女姜氏鞭尸三百,废去后位!”
殿前众臣看得明明白白,斩姬昌时方有刺客惊驾,何以把罪名安在了东伯侯头上?纣王道:“妲己温柔贤淑,内无国戚,外无侯亲,足担王后之责,孤意已决,不必多言。司天监择日完礼。”
封后之事如同晴天霹雳,然而于这混乱局中,朝臣已再无计策,天子一锤定音,道“退朝。”
姬昌被囚押于朝歌西面羑(you)里,东伯侯姜恒楚当廷斩首,南北两侯被吓得不敢再求情。
浩然此时方见识了殷商最后一名君王的霸气,史书所记尽是虚言,苏妲己倾世元囊已收,纣王削去四侯权利,实是出自本意。
只能说,中央集权过程中,狐妖作了无辜的替罪羊。本该被一并处死的南伯侯鄂崇涣未死,他的存在会带来什么历史的改动?浩然心知姬昌小命得保,有一半可谓托福于自己,只是哪吒与雷震子的出场却是万万预料不到,待得有时间,定要向姬昌询问明白,当然,还有那柄姬家流传下来的轩辕剑。
然而现在却是不可能的,寒冬腊月,除旧迎新之时转眼便至,司天监择的婚期便是大年初一,宫里宫外忙得焦头烂额,是自纣王登基后的最隆重一次庆典。
明知妲己登上后位名不正言不顺,百官心下不服,却又不得不送来礼单;群臣来贺,腹诽的腹诽,怨恨的怨恨。闻太师远征北海未归,黄飞虎托辞缺席,朝廷两大武官均是未到,唯有比干领着众文臣不情不愿向天子道贺,遂被打发出长生殿喝酒去,不提。
纣王自下午祭过祖宗牌位,便坐于寿仙宫正殿前自出神。浩然立于一旁,知天子心内诸多感慨,不得宣泄,也不多言,只静静眼望宫内灯火辉煌,不知何处宫女歌声娓娓而来,间伴着几缕丝竹之声,四处均是红绸大彩,銮金龙凤,一时间觉看不真切,朦胧如梦。
纣王忽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浩然望向铜壶,道:“亥时了。”
纣王又道:“浩然,你说,祖宗泉下有知,会不会唾孤不肖。”
浩然笑了笑,不再言语,答道:“子时便要受百官朝拜,祭祖宗,祭天地了,臣把婚服为大王换了罢。”
说毕也不等纣王答话,径去取了黑红二色婚服来,随手一抖,纣王叹了口气,除下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