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容其实没认认真真地考虑到那么远,天天各种瞎忙活,哪有多少闲工夫想有的没的。
最近,花在研究的时间上也少了,他受老里长之托,趁着冬闲,教导村里的大家制作简易的“土农药”。
自认为是很简单的事。
哪料,待到正式“授课”,郁容简直是各种痛苦……或许这么想不太好,但他真的觉得,绝大部分的村民,理解能力着实太低了。
至今,大多数人只学会蓖麻叶子捣成药汁,类似这种最最简陋的方法。
稍微复杂点的,比如百分之几的苦楝子,掺入百分之几的无患子,再加百分之几的柳树皮,混合百分之几的石灰水……七成的人直接蒙圈了。
到最后,郁容只好无奈地表示,以后直接找他取用药剂成品吧。
老里长拍板决定,谁家想要就花钱买,当着全村人的面,针对不同类型的药剂,确定了一个普遍能承担得起,同时郁容还有得赚的价格。
皆大欢喜。
郁容哭笑不得,卖药什么的还能算本职,卖农药……但愿外祖父的地下之灵,别被他给气着了。
当然了,他本人是不介意“拓展”更多的业务,谁人会嫌钱赚得多?
只有一点,以他个人的精力,如何能同时做这诸多的事?再找学徒吗……感觉不太妥当。
不由得便想到了匡万春堂。
或许……
“郁哥哥,有客人。”
小河在书房门口喊着。
是客人,而非病人。
顺手将医书塞回书架,郁容暗自疑惑,这个雨雪天的,谁会登门拜访?
莫不是,正好是匡万春堂来人了?
第63章
“你?”稚气的、好奇的嗓音在堂屋响起。
郁容不由得一怔, 看到端坐在椅子上的小孩儿,看面相跟小河一般大小, 有些莫名:“你是……”
是个什么鬼称呼?
小孩儿露出一个乖乖牌的笑:“我是大兄的小堂弟。”
这话说得跟没说一样, 郁容却知道了对方大概身份——“桃花”这个说法一下子就能联想诸多——对方口中的“大兄”不用怀疑,肯定是远赴河西、良久没有消息的某个男人。
正在郁容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位“小堂弟”时,忽听身后传出一阵咳嗽, 下意识地转身看去,瞬时瞪大了眼——
这、这个人……
尽管吃惊异常,好歹这一回没像别苑那次反应迟缓,甫一看清来人,他立马出声:“参见圣……”
圣人当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阻止了对方想行礼的举动,仍是笑意盈盈的模样:“鱼服私行, 不宜张扬。”
郁容愣了愣, 便重新站好,表情木然,看着很镇定的样子,实则……没了昕之兄在一边“撑腰”, 他真真的好紧张啊!
圣人仿佛察觉到他面下的焦虑,含笑的眼里, 带出一丝兴味, 嘴上十分温和:“你与勺子是为……”语气好似微妙,顿了顿,“私人之交。叫我一声叔叔倒也合适。”
郁容有点囧, 可没那个胆子喊一代帝王为“叔叔”,再则,看着对方还算年轻的面容,便是没有至尊的身份在先,他也很难将其看成叔叔级的存在。
“……您说笑了。”最终只能这样含糊地回着。
“一板一眼的,简直跟勺子如出一辙。”圣人叹息,口吻却是含笑。
郁容唯有默然,多说多错,谁知道这位大佬是个什么心思?
见他这模样,圣人摇头,双手背在身后,绕着堂屋踱步转了一圈,遂发表着感慨:“此地虽不若禁中繁华,看着简陋,却也颇有一番野趣,”说着带上几许遗憾,“就是地方太小了。”
郁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又不好总也不搭理人,让对方唱独角戏,便硬着头皮,作着谦辞:“乡野弹丸之地,如何敢与禁中相提并论?”
圣人闻言哈哈大笑:“可便是这弹丸之地,却藏有全京城找不到第二个的奇人。”
郁容心里一惊,有些弄不明白这位的意思。
好在圣人没有吊他胃口的打算,直言道:“勺子派人八百里加急,往禁中送来一封讨赏信。”
讨赏?
“信中提到你制成了……”圣人略作斟酌,“专事农事可除cao、驱虫的药剂?”
郁容:“……”
莫名有一种被昕之兄坑了的感觉。
言罢,圣人语带好奇:“我尚有未明之处,便有了此次鱼服私行。”
这天子,感觉挺闲的。
郁容面上正色:“还请您尽管问询。”
圣人便“尽管”问了。
有的一针见血,说在点子上;
有的问题又着实让人哭笑不得,譬如说到地老虎,就问为何叫“地老虎”,是因为长得像老虎吗?
涉及到专业问题,郁容逐渐少了拘谨,一一作出详细阐述,待他说得口干舌燥,从晌午讲到了中午,对方的好奇心才勉强得以满足。
“处处留心皆学问,”圣人感叹了这一声,便是赞道,“容卿大善。”
郁容被夸得有些不自在:“您过誉了……”
话语未尽,即听对方又笑问出声:“不如你随我回京,进太医署担个一官半职。”
郁容顿时头皮发麻,连忙道:“皇恩浩荡,cao民原不敢辞,只是……”
“只是甚么?”圣人意趣盎然地接过话头。
“cao民才疏学浅,德薄道微……”
“行啦!”
这一声吓了郁容一跳。
圣人见他不自觉地张大双目的样子,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