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越来越多,张二娘早就把阿福抱到车里去了,喊了海棠上去,她不肯。

海棠是担心多一个人,时间久了这驴吃不消。她休息了这一路,身体底子又不错,再折腾她也能扛得住。

身旁挤满人群,灾民许久不曾洗漱,头发上,身上,嘴里,散发出的各种异味儿能把人熏晕。

海棠勉强自己镇定心神。

也许以后老长一段时间,都要与这样的味道作伴了,想到此,心下的惶恐不安更甚了几分。

天色终于慢慢暗淡下来,人群不再挪动,三三两两在这官道上歇下来。

海棠一家正好被挤到了路旁的一颗歪脖子矮树下。

前无进路,身后也被堵得严实,一家人干脆就把这里当了落脚点,解开毛驴的绳套,把板车的把手挂在伸展出来的歪脖树上,停下来歇息。

人多,眼杂,生火做饭吃也不好找地方。

好在路旁开阔,野草荆棘多,但也能将就找个地方出来生火。

逃难的妇人们蹲下来找地方做饭,大山和张二娘也躬身张罗。

一小会儿工夫,驴车旁便升起了一团灶火。

野地现在没了石块,但经过长久的日晒,黄泥已经结实的堪比板砖,张二娘的运气好,捡到了好几块弃用的土块,正好用来垒灶。

这土块上还有烟熏火燎的痕迹,应该是前一茬人生火用过的。

火生起来之后,海棠还是取了些水和玉米面儿熬粥,野菜也抓了些出来,却不敢再拿腊肉了。

现在灾民多,估计能吃上肉的,寥寥无几,当着这些面黄肌瘦的人拿肉出来吃,这是傻子才干的事儿。

粥熬好之后,夜色更加浓郁了几分。

风起,四野里慢慢飘荡起各种米面味儿,总算掩盖了些酸腐之气。

海棠帮着张二娘把粥盛好,一人一碗端了,趁着还有几分光亮,快速往肚子里倒去。

玉米面粥出锅很烫,不过野地里的风已经带上了凉意,很快碗里最上头的那一层便被吹出一层黏糊糊的面皮儿,吃起来不仅不烫,还挺可口的。

在这旷野中,跟着这么多人,幕天席地吃饭,她还是头一遭,新鲜也心酸。

吃完,张二娘依旧和中午一样,取了点水往锅里烧了,给家里人一人一些,暖暖肚子。

赶了一天路,大家都累了,歇下来之后,有些扛不住的,已经歪靠在行李上,酣睡过去,妇人婆子们,睡眠少的,浅的,跟挨得近些的熟人说些闲话,感叹下世道艰难。

大山蹲坐在矮树边上,拿了旱烟袋刚抽上,一个汉子便靠拢上来,抽出烟杆子吧嗒吧嗒吞云吐雾起来。

这男人家也是赶一辆驴车,跑在海棠家的前头,两车前前后后挪了一下午,这车上的人也都混了个脸熟。

“兄弟啊,打从哪里来啊?”男人看上去四十出头,脸型瘦削,一双眼睛倒是明亮的很。

“咱是黄羊镇上来的,大哥你是哪里来的,也是要上西河城里去?”大山吐出一口烟,笑着问道。

“不上西河城,也没地儿去了哇,地里的庄稼旱死了,人连口吃的都没了。只能到西河城里看看,还有没有活路了”男人叹口气,说道。

“可不,我这也是被逼的没法子”大山附和一句。

汉子朝着大山身后的驴车看了一眼,说道:“你家在城里有亲戚不?我听说现在城门处把控的严实,没有亲戚在里头,也不好进啦,城里的官爷也怕人多了生乱子”

“哦?这还没听说”大山惊了一下,连忙从嘴里抽出烟杆子,追问道:“不是说城里有富户放粮食吗?怎的还不让人进去?”

“是啊,我这也是听我那嫁到城里的闺女回娘家说的,说是前头病死了许多人,瘟疫还没控制住呢,现在人又一窝蜂往里头挤,这不是怕更乱吗?”男人顿了顿,继续道:“不去又不行啊,不去,连丁点儿活路都没了”

大山听完,跟着叹气一番,再说不出多余的话。

海棠靠在车辕旁,沉默不语,刚刚她爹和陌生男人的那番话,一字不落全进了她耳朵里。

第213章:荒野过夜

那汉子的话让海棠吃了一惊,如果城门守护森严,没有亲戚接应便进不去,他们这一番辛苦,岂不是白费?

不行!

桩子的病拖延不得,明日说什么都得进城去!

海棠仔细琢磨盘算起来。

说起来她家在西河城确实没有亲戚,如果那把守城门的一定要这接引之人,不知能不能把王富贵给拉出来凑数。

只是不知这王老板此刻还在不在西河城里,毕竟他家大业大,哪里都是去得的,不可能憋屈在这混乱不堪的小地方。

如果西河城都乱了,也许极有可能,他也走了。

王富贵这边不能百分百保险,海棠绞尽脑汁,把自己简单的人际关系网仔细梳理了一遍,最后发现好像还真找了个人出来。

那便是回春堂的药铺伙计许元青了。

海棠还记得四年前,自己身无分文,去他家卖何首乌,因了这份缘由,倒是跟元青小子混了个脸熟,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家里再没有什么人生病,她也没了何首乌可卖,早把这人忘记的一干二净。

如今他肯定成了坐堂大夫,也不知还记不记得她这样的小人物。

“不管如何,只要有一线希望,都要抓住!”海棠心道。

当太阳的最后一丝余辉消失,荒野之地终于再不见亮色。

又到了月底,天上的月亮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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