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无骨,很美。

可此刻,更吸引他。

沈奚离开前,反复和船医强调自己在哪个房间,如果需要,随时可以找她。

她回到房间,筋疲力尽,在洗手间里都是靠着水池在洗手。

水被草草甩干,她想去找毛巾,傅侗文已经递过来一块白色亚麻手帕。一个小小的物事,又让她回到上午在更衣室内的局促,面对外人,面对他,她完全就是两个人。

“干净的。”他说。

她当然知道。

沈奚去接,他却没松手,反倒是裹住她的两手。擦干。

两人四目相对。

她的全部神经都被吊起来,这样的动作太亲密了,亲密到让她不得不去说点儿什么,冲淡这感觉:“我刚刚还在想,多亏你昔日的慷慨……”

当她还在说时,他已经拉起她的手,将它贴上了自己的嘴唇。

在做这个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你今天,很是不同。”他低声说。

第13章 第十二章 明月共潮生(3)

刚刚的那个算是吻手礼,还是……别的什么。

她辨不清。

这样的傅侗文,让她记起了那个有关于香烟的故事。

在北京,无人不知大栅栏一带的八大胡同,连她在烟馆也听过这首歌谣:“八大胡同自古名,陕西百顺石头城,韩家潭畔弦歌杂,王广斜街灯火明……”故事的主角是面前的这个男人,故事的地点就是这八大胡同里的韩家潭。一夜,在这烟花柳巷之地,有名的几位少爷聚到一处,面对花魁起了争斗的心思,竞相扔出白花花的银子。

在这几人里,唯独傅侗文只问下人要了一根香烟,进入花魁房间。

偏就是这个,让美人动了心思。

香烟,香艳。

他取了个谐音,要是夸寻常女子,那是轻薄。

可在烟花地,却是十足地fēng_liú,十足地风情。

花魁接了香烟,他却说好处不能让他一人独占,既抢了风头,美人自然要拱手让给友人。于是留下一张支票离开,才有了这个佳话。

这个男人,只要他想,一举一动皆能蚀骨入髓。

而现在,这个故事里的男人就在她眼前。

“刚刚要说的是什么?”他在问。

“我想说……多亏三哥昔日慷慨,资助我读书,否则今日怕会出洋相。”

傅侗文一笑,倚上门边框。

完全没有放开她的征兆,像在更衣室,当他交待过要如何和谭医生交待后,她想离开,被他搭在她腰上的手阻止了。那时她以为他会做什么,但没有,只是抱着。

现在也一样——

傅侗文将她的手握在手里,低头看着,又翻过去看她手心,拇指指腹滑过那细细的纹路,磨着她的手掌……他的手指愈发烫,她也是。

像有个小小的更漏,被摆在眼前,声缓缓,滴泠泠,每一滴水珠儿都落到了心尖上。

“我们该出去走走。”他说。

沈奚应了。可他又不动。

明白人做荒唐事。他将个清白姑娘的手揉了又握,握了又亲的,怎么算,心里倒是有面明镜,可做起来又是另一套。

“还是三哥出去走走,”他又低声说,“再这样,会要出事情。”

他话中有笑,如此直直白白地说出来,让她本就摇摇欲坠的心,轰地一下子全塌了。傅侗文用目光困着她,将她放开。手上的力道终究是没了。

她醒过味,傅侗文已经离了房间。

空荡荡的房间里,她只得原地立着,想他的语气和神态,几分真几分假。

就这样到了六点,他才回来。

人应该是从甲板上回来的,西装上是冷意,不过脸上的笑意倒是有的。

傅侗文定了晚餐的位子,让她收拾收拾,下楼一起去寻谭庆项。他的样子,仿佛出门前的事从未发生。沈奚答应着,在洗手间换了衣裳,将散开的头发分成两股,搭在肩上,先将其中一股对着镜子编起来。她望着镜子,想,或许那真是吻手礼……反倒是她在误会:“三哥,你要是换好了告诉我。”

“好了。”他说。

沈奚编自己的辫子,轻车熟路,不必照着镜子。

她离开洗手间,走入卧室,手上没停,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着。傅侗文本是在打领带,见她这样子,又停下了动作:“来,让我看看。”

沈奚脸一热,人没动。本来就是三步之遥,何谈过去。

傅侗文将领带理好,上前两步:“让我试试。”

试什么?散开在右肩的头发被他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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