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见到段孟和,哪怕人再不舒坦,也殷勤地招手,让丫鬟把自己扶正了。

傅夫人也慌忙着睁眼,对段孟和笑着说:“段公子。”

她瞧见个女医生,本就惊讶,再看清沈奚的脸后,更是怔在那里。

沈奚对她颔首:“傅夫人。”

段孟和把沈奚推到身前,对傅老爷说:“这是我们医院在肿瘤方面最好的医生,沈医生。”

此时,沈奚看清了面前的傅老爷。

哪里还有昔日不怒自威的气势,浑身浮肿,银发满头,裹在病号服里的身体也肿胀着,眼睛勉力睁开,要和沈奚招呼寒暄,嘴唇将将张开时,他认出了沈奚。

沈奚以为老人家只是吃惊于在上海见到自己,或是震惊于自己的职业。

不料傅老爷嘴唇颤抖着,剧烈咳嗽起来,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段孟和快步上前,扶住他,傅老爷激动地把他的手拉开,指着沈奚:“你……你滚出去……”

沈奚怔住。

“你,”他咳嗽着,“你是要和他一样,要我的钱来了……段公子、段公子,不要让她进来,我不想要她给我看病。”

屋内的两个护士也都困惑着,不解这个老头和沈奚的关系。

沈奚进退为难,段孟和却好似猜到这样的结果,安抚着说:“你先冷静下来。”

“不,你让她离开,段公子,我不是质疑你们医院,但这个女人我不想看到她。我不会让她为我治疗,她只会是我的催命符!段公子,我相信你,我只相信你!”

傅侗文的父亲止不住地咳着,无助又无措地握着段孟和的手。

段孟和回看沈奚,她方才惊醒。

若不是因为这个病人特殊,她早该离开,不能引起病人的情绪激动,这是她这个医生该有的素养。沈奚退到病房门外,隔着木门上的玻璃窗,看到段孟和安抚着傅老爷后,背靠着医院的墙壁,百思不得其解。

当初她离开,没有任何冲突发生,她在傅家就是个无人在意的女孩子。

为什么今日会这样?

门被打开,段孟和迈出:“跟我来。”

沈奚看他的目光,猜想他会要解释这件事,于是跟上他。两人从病房那层楼回到他的办公室,段孟和唤来一位住院医生,交待了要给傅侗文父亲做的检查项目后,他锁上门,回身看她:“刚刚我有两句话没交待清楚,本以为你去看一下不要紧,看来还是我疏忽了。”

沈奚疑惑地看他。

“傅侗文送他父亲来时,要求过,不需要你来插手这件事。”

他特地要求?

沈奚更是困惑:“我不懂,你们两个到底交涉了什么?明明我们是最好的搭档,他应该知道,或者说他不清楚,你也应该从专业角度告诉他。”

“并没有什么,”段孟和欲言又止,“也许他考虑到昔日你在傅家——”

“我在傅家什么事都没有,只和他父亲见过两回,”沈奚两年来从未主动提起在傅家的一切,“未有争执,未有纠葛,甚至当初我离开……也和他父亲毫无干系的。”

当初就算是她留下,至多是嫁给傅侗文做妾室,傅家光是“妾室”这样身份的女人有几十个,她又不会特殊。

沈奚迟疑不定。

傅侗文是怕和自己再有瓜葛,才不愿自己插手这件事?难道辜幼薇会计较?可这事关他的父亲,哪怕他们父子隔膜再深,也是血脉难绝。

她忽然问:“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你要去找他?”

“我今天不想讨论私事,”沈奚尽量让自己平静,“我想问一问这位患者家属,拒绝医生诊病的理由是什么。”

段孟和点头,抄写了一张地址,递给她:“这是他在上海的公馆地址,”地址后写了三位数的电话号码,“这是他留的联系电话。”

“他安排了明天见他的父亲,还会带律师,我想,今晚他会到上海了。”

沈奚接过那张纸,对折了,握在手里。

“沈奚……你有没有想过,傅侗文不是过去的他了?”段孟和话里有话。

她抬头。

“你是关注时事的人,应该知道我的意思。”段孟和说。

沈奚迟疑了一会:“你是想说,他不是一个好人?”

段孟和苦笑。他并不想和她因为傅侗文的转变而有争执,因为沈奚明确说到过傅侗文在她心里的位置。可傅侗文这两年名声在外,每一桩事他都有耳闻。往更早了说,傅家三公子名声也从未好过。当年在游轮上,段孟和不愿透露自己的身份,就是不愿和他结交。

若非沈奚,他不会提点这些。

段孟和是个无心政治的人,也不齿于在背后议人是非。

办公室内,突然陷入让人不安的寂静里。

她很想辩驳,却无法为他开脱一句。

就连沈奚自己也仅凭着虚无缥缈的“信任”二字,把那些有关他不好的传闻都过滤了。让她真去解释,她一无证据,二无立场,三……傅侗文不会想任何人为他辩解什么。

沈奚收妥地址和电话号码,又拿走了傅侗文父亲的病历,告辞而去。

公馆地址在公共租界里,而她住得地方和医院都在法租界,走过去远,叫黄包车她又觉得奢侈。早晨已经叫过一次了,这样想,还是走路好。

走到半截上,沈奚又改了主意。

长途而来,他父母都在上海的医院就诊,那么太太也应该是要陪着来的。

于是她折回去,到边界上掏出租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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