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光源的房间里,瞅着她的那双眼倒是晶亮的,含着水似的。

沈奚担心地摸他的脉搏,那里在一下下地跳动着,还算是好。

傅侗文半梦半醒里,在黑暗里,去摸她的脸,继而把她往身上拽。

全都回来了,有关于过去两人的相处细节,在填补着这两年的空缺。恍惚着,她以为,回到了傅家的老宅子……

他在锦被里翻了身,连着被子抱她的身子,手下不停歇地解她白绒线的衣裳,酒液让人血液滚烫,兴致高涨。白绒线衣下,是他渴慕的东西,是“春逗酥融白凤膏”,又是“滑腻初凝塞上酥”……她过去不是没被他这样弄过,可久别重逢就是床榻上折腾。

是最陌生,又是最熟悉,所以最销魂。

“三哥……”沈奚低低地求饶。

他去亲她的脖颈,低低地“嗯”了声,像不满足似地在说:“央央的身子比过去容易烫了……是长大了。”

在他口中,她永远是女孩子,以她的年纪在寻常家庭早该相夫教子,在医院也是独挡一面的人,在这里,在他怀中的棉被里裹着,却只是“长大了”。

沈奚听他渐渐绵长的呼吸,揣测他是否已经入睡。

他又口齿不清,低语着:“有句话,央央可听过?”

他没说是什么,她如何晓得?

“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他声愈发低了,“年年……今夜。”

深情厚意尽在这一句话里,有对过去分开的不甘,分隔两地的相思意,还有今夜得偿所愿重抱美人的欢愉。沈奚久久发不出声,再去摸他的脸,是睡着了。

一夜雨,从深夜到黎明破晓。

五点半,沈奚睁开眼,迷糊地看着他的脸在自己的肩旁,沉睡着,他的手还在自己的毛衫里。棉被胡乱掩在他的腰身以下,盖着他的下半身和她的上半身。沈奚脚凉透了,动了下,好冷。她面红耳赤地握住傅侗文的手腕。

轻轻地,从自己衣服里拉出来……里头的洋纱背心被他扯得不像样。

悄悄瞅一眼,睡着正熟。

于是偷偷地,她把白毛衫脱掉,重新把洋纱背心穿了一遍。从始至终大气也不敢出,像和人偷情的大学生似的,光着脚,拎着皮鞋跑去了门外……

反手虚掩上了门,左手就是洗手间。

这里的布局她很熟悉,于是穿好鞋,进去,匆匆洗了把脸,用了台子上的漱口水,梳子寻不到,对照着镜子把自己的头发散开,用手指刮着草草扎了两个辫子。

看看四周,他没动过任何摆设,只是在窗口多添了两盆植物。

她从洗手间出来,谭庆项刚好听到动静,在楼梯下张望上头。

两人视线对上,谭庆项忍俊不禁,对她悄悄招手,小声问:“来吃早饭?”

沈奚应了,悄然下楼。

厨房里,不只有谭庆项,还有周礼巡,两个男人也是刚才起床的样子,不修边幅地穿着衬衫,挽着袖口在那吃粢饭团和豆浆。因为昨夜两人隔着一扇门,“旁观”了一场来势汹涌的重逢和好,沈奚见了他,窘迫着,在饭桌角落坐下。

厨房本就狭小,挤三个人满满当当。

谭庆项把白砂糖的陶瓷罐推到沈奚面前,为她倒了一碗新鲜豆浆:“两年没见了。”

这本该是昨夜的话,只是昨晚他不是主角,只好搁在了今日。

“那天……他和我吃饭,你应该一起过去的。”沈奚说。

“开玩笑,我过去干嘛?”谭庆项好笑,“再说了,他把我大衣都穿走了,我怎么去?”

周礼巡嗤地一笑:“还有我的领带。”

……

沈奚晓得两人要调侃,端了碗,凑着喝豆浆。

谭庆项和沈奚的革命友谊深厚,知道两人之间的事情也多,有些话,并不适宜在周礼巡面前掰开揉碎了谈,于是也就没和沈奚多说,继续和周礼巡刚刚的谈话。

听他们聊了会,沈奚捋清了一些疑惑。先前她就奇怪,周礼巡漂洋过海回到中国,不该只是帮傅侗文处理家里的事。原来,他帮傅侗文是次要的,北上去见外交总长才是主要的。

谭庆项对沈奚解释:“政府这两年一面支持参战,一面也在为战争胜利做准备。北京已经聚集了许多外交官员,还有专修国际法的博士。大家都在反复研究国际法的条例,想要在战争胜利后,顺利拿回我们在山东的主权。”

沈奚虽不关心战争,可是许多同学都在英法两国,对战局也多少有点了解。

在去年德、奥阵营就开始衰败,陈蔺观来信也如此说。

救国这条路,他一直在实践,从不顾忌个人名声的好坏,只在乎更实际的东西,从来从来都不是写个文章喊个口号那么简单。

搅拌着豆浆的调羹,轻轻碰着碗,她像个小女孩似地,在想着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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