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李大成所在的地方。

李大成已经半个月没上班了,也不愿意出去找工作,颓废的逃避现实,竟然还变成了一个酒鬼。

以往养成的每天要吃肉喝酒的习惯现在也没有改。

这个家越来越穷,李大成却越发大手大脚。

杨金钗并没能找到工作——她嫌工作时间长,或者工作的时候要接触农民工,总之就是有一百万个原因,她不能出去工作。

李大成却不在乎,他认为女人就该在家里带带孩子,挣钱养家找工作,那是男人的事。

家里的存款眼看着就见底了,李大成不为所动,每天依旧过着大手大脚的日子。

好在还有一套房子,李大成摸着自己的肚子想到,实在不行就把这套房子卖了,去城边上买一套便宜的。多的钱足够他们好吃好喝生活好几年了。

然而李家媳妇的到来却打破了他的妄想。

李家媳妇拿了个在二手市场买的喇叭,带着一帮堂哥表弟站在李大成楼下,扯着嗓子喊话。

让李大成从这里搬走,房子是江岩柏父母留给江岩柏的,自家又有江岩柏的抚养权,这房子肯定是不能给李大成再住着了。

李家媳妇的亲戚和她倒是很像,都是五大三粗的体格,气温逐渐升高,这些人穿着一件背心就来了。有些为了站场子,竟然把自家的锄头都带了过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好人。

“李大成,你别逼我上去找你,识相的就自己滚,我们三天内来收房,你收拾好了把钥匙给居委会主席。我到时候去居委会拿。”李家媳妇叉着腰,也不怕旁边的人看热闹。

李大成就像是缩头乌龟一样闷在家里,连窗户都紧紧关着。

他不能走,这套房子不能丢,如果这套房子都丢了,没有存款没有工作的他,就只能带着一家大小去露宿街头。

这是他仅剩的财产了,也是他之后生活的保障。

李大成坐在沙发上,神经质的抱紧怀里的李福,就连李福大声喊痛也没听见。

杨金钗坐在厨房里,她放下手里摘了一半的豆角,一把抹掉脸上的眼泪,又去洗了把冷水脸。

直到李家媳妇带着人走了,李大成才放开李福。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李大成捂住自己的脸,不想面对现实,“不能走,我们不能走。我就不信他们敢闯进来!这是私闯民宅!”

李大成崩溃地大吼:“她说是她的就是她的吗?!老子照顾江岩柏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吃老子的住老子的,老子一套房子都要不了吗?!”

“养育之恩!是能拿钱来计算的吗?!”

但是杨金钗却没有说话,她低着头,神态卑微,但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中午睡午觉的时候,睡在主卧里的李福正打着小呼噜,李茹却走到了门口。

“啊!疼!”李福的痛呼声从房间里传捞里打盹的李大成吵醒,李大成到底心疼儿子,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房门前,推开了门。

眼前的一幕却令李大成惊呆了,他那个一直胆小怯懦的女儿,此时正在床单上擦拭占满了血的剪刀。她的神情严肃,好像自己是在做什么神圣的事情。

而李福则是缩在一旁,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不停的流出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床单。

很显然,他刚刚是准备教训李茹的,结果再一次被李茹划伤了手腕。

他不敢动了,直到看到李大成才蹦起来,一扫刚刚的懦弱模样,大吼道:“爸!这贱人用剪子划我!”

李茹缓缓转过头去,她脸颊上拿刀狰狞的伤疤就像一条毛毛虫。

或许李茹以前不美,但还算清秀。可现在走在路上,都能把小孩子吓哭。

同学们也不爱和她说话,明明是课代表,老师却不再抽她上课回答问题。

父母漠视她,弟弟侮辱打骂她。

幼小的心灵就这样逐渐扭曲。

就连李大成都被自己的女儿吓了一跳,他已经很久没关注过李茹了。

在这个家里,李茹就像是个隐形人。甚至吃饭都是在房间里吃的。

李大成刚要开口骂,李茹却说话了,她头一次面对李大成的时候没有战战兢兢,也没有结巴,她只是很轻地说:“我把弟弟的脸划了,再把你和妈妈的脸也划了,以后我们就一样了。”

一家人都这样的话,她就不会被嘲笑了吧?

这样就是一家人了吧?

李茹露出一个神经质地笑容:“爸,你既然不想要我,为什么不在我生出来的时候把我溺死?”

“你疯了吗?!”李大成咽了口唾沫,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一刻感受到的不是愤怒,而是恐惧。

这恐惧甚至让他没有第一时间去看自己的儿子。

李茹看着他,她像孤魂野鬼一样站起来,脚步无力地走出去,李大成甚至没有尝试着拦住她。

随后,李大成听见一声惨叫,以及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跌跌撞撞的跑到窗口,他头晕目眩地朝楼下看去——

李茹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她还没有死透,还在痛苦的呻吟,挣扎,慢慢有人围了过去。

等救护车来的时候,李茹已经完全没有体温和气息,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她活到这个年纪,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江岩柏或许比她更惨,但李大成好歹不是江岩柏的亲爸,江岩柏还有逃离的机会。

可李茹是没有的,她不知道逃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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