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着丫鬟们小心翼翼地伺候,旁边还有人垂首奏乐,端的是清闲。

只见那端坐亭边,临风照水的琴师气质飘渺清雅,一张面孔俊美得难描难画,几缕发丝因着半垂首的姿态在风中飘飘荡荡,瞧着直如九霄至上的仙人一般,其仙姿根本不应履入凡尘。

正是名声在外的苏家大公子凤洲。

“这把绿绮琴可还合心?”长公主心不在焉地剥着一枚紫红色的葡萄,白嫩的指尖被汁液稍稍染红,她却混不在意似的,自顾与出落得越发妖孽的养子问话,“前日为了得它,为娘的可是又体会了一把名传天下,外面那些老酸儒怕是要将娘视作妖女恶妇,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了。”

旁边伺候着的大丫鬟敛湘叹了口气,脸上却隐隐有几分揶揄:“大少爷啊,您可不知道,外面那些人说的有多难听。”

苏怀瑾却不上她的当,兀自闭目抚琴,一派几欲临风而去的仙人风度。

“娘亲虚怀若谷,女中豪杰,自不必与那愚昧世人计较,”半晌,敛湘都快沉不住气要继续出言调戏了,他才淡淡开口,话一出口,却与那飘渺仙姿全然不同,竟几分不屑的讽刺味道,“这些自恃正统的清高文人最是聒噪,连累您为孩儿备受争议,实在是……”

“大少爷可不必自责呢,”未等他说完,敛湘便捂嘴笑了起来,“这些年公主在朝上威望日隆,敢多口舌议论她老人家的可越来越少了。”

苏怀瑾忽一睁眼,面上神情竟难得显得有些茫然,他回首起身,朝主仆二人挑起一边眉毛:“敛湘姑姑此言何意?”

永宁横了这个跟在自己身边的大侍女一眼,伸出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真是愈发没大没小了,本宫很老吗?”

“没有没有,”敛湘捂着嘴巴笑了起来,“公主您青春永驻呢,瞧着不过双十年华,跟大少爷站在一起都不显老。”

苏怀瑾微笑起来,垂首珍惜地摸了摸摆在案头的绿绮,笑道:“敛湘姑姑这嘴巴确实是愈发厉害,依我看——便是前日在‘春阳之辩’上大获全胜的杨秦先生都不是你的对手。”

敛湘毫不受用地白了他一眼:“大少爷是抬举奴婢呢还是埋汰奴婢呢,外人不知道,奴婢还能不知您与杨大人私交甚笃的事儿?哼……小孩子长大了果然不够可爱。”

苏怀瑾:“……”

好吧,您是长辈,您说得都对。

这实在是他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和乐融融的景象,现在竟然就这么实现了,简直如同做梦一般。

若真是大梦一场,惟愿这场梦……再晚些醒吧。

永宁忽然想起什么,摆摆手让一边伺候着的闲杂人等下去,整了神色问敛湘:“这些日子在朝堂上确实有时感觉气氛不对,外头可是又有了什么新的传言……可会对凤洲有什么影响?”

敛湘抬眼看看两位主子,咬咬嘴唇,也不笑了。

“公主猜得是……只是那市井之言着实腌臜难听,奴婢唯恐没的污了您的耳……”

“说吧,”永宁神色淡淡的,“既然是针对凤洲的,我这个当娘的自得心中有数,再说这些年来,什么难听话没听过呢。”

“娘……”苏怀瑾不自在地上前按了按她的肩膀,又显出愧疚之色来。

“无妨。”永宁温温地一笑,拍拍他的手,“不管世人何言,你永远都是娘这辈子最成功的选择,也是最大的骄傲。”

自五年前那场契机之后,两个人索性将话都说开了,永宁也没拦着苏怀瑾回文渊侯府拜见生母,只是结果也不出所料——不管是苏则,还是柳氏,对这个愈发陌生且正在自毁前途的长子都没有半分愿意接纳的好感。

倒是苏若瑜这些年反而被父亲拘得狠了起来,苏则唯恐小儿子步了哥哥的后尘,一反先前慈父的姿态,开始以极为严格的态度要求幼子。

只是苏若瑜哪里是他能拿捏得了的,这几年文渊侯府父子相争,也没少让外面的人看笑话。

苏则总得明白,并不是这世界上每个人都会无条件地爱着他敬着他,不管什么关系,任何付出都不是理所当然。

而除了苏怀瑾自身,发生的距离前世最大的意外,就是柳氏——她现在仍健健康康的活着,没有一点儿早逝的迹象。

苏怀瑾待那个母亲既不怠慢,却也不亲近——毕竟他早不是过去那个过于渴望亲情而会对一丁点儿关怀都竭尽全力去争取的苏凤洲,他现在有自己的家人,和自己爱的人,柳氏既不愿意承认他这个儿子,他敬着供着也就是了,没必要凑到人面前去自讨没趣。

只是……这意外仔细想想,着实令他心底发寒。

他只不过是没去走科举那条路,而最不愿意他走那路的人,无疑是苏若瑜。

这么说……前世,他与柳氏的死亡脱不了关系。

第116章 回到最初(12)

敛湘最后还是支支吾吾地说了实话——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龌龊之徒, 空口白牙说苏家长子酷肖其父, 生了一副俊雅秀丽的好相貌, 并以此来讨好自己的养母,获取荣华富贵。

话没说得太白,但其中意思呼之欲出,即使苏怀瑾早有心理准备,也被恶心得瞬间白了脸。

说他也就罢了……竟还敢把如此污浊的想法与永宁扯上关系, 这一辈子,永宁和周清两个人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逆鳞,摸一摸都疼痛难当,更别说如此,几乎是将他架到火上去烤。

倒是永宁, 仍是一副淡然无波的样子, 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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