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毛衣都疼,他可不想再找不痛快。对方叫他“惊鸿”,卢宁对这个人没太有印象,但是显然对方把他认成其他的人了。

有疑点的地方太多了,但是当下显然不是询问原委的好时机,卢宁只能先应下来。

“连姐,我知道了。”

连虹一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卢宁对她露出习以为常的假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对于连虹一让别人接手他的客户这一点,卢宁并不觉得意外。铁打的客户,流水的公关,有人跳槽或者离职的时候,就要有别的公关来继承他的“资源”,这是“月色”不成文的规矩。对酒吧来说,每一笔“资源”都意味着收入,每一条人脉都不能放过。

“宁惊鸿”突然表现得通情达理让连虹一感到有些奇怪,她印象里的“宁惊鸿”又孤僻又轴,不像能说出这种话。卢宁见连虹一面露惊疑,稍稍收敛嘴角的笑容,他现在迫切想知道一件事——他到底是谁。

“连姐,我去个洗手间。”

连虹一叹口气:“快去吧,把自己收拾好,场散了你抓紧时间跟几个客户熟悉起来。”

她说完伸手在卢宁肩膀上拍了几下:“你们这些小孩子,一点都不讲究,天上下雨也不知道打把伞,淋这么久,妆都花了。”

卢宁强撑着礼貌的微笑听她训斥完,然后急急忙忙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回过神后卢宁就认出这是什么地方了,这里是月色酒吧的庭院,连虹一停一天生意腾出地方来给他做追悼会,真算得上仁至义尽了。

卢宁现在一想到自己死了就浑身发冷,再加上他浑身都被雨水打湿了,天气又阴冷,卢宁有些轻微的发抖。

他迅速躲进洗手间,背靠着门才觉得踏实了一些。卢宁闭上眼睛仔细回忆之前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想不起来。

卢宁皱着眉头拼命回忆,但是他半点线索都想不起来……只记得好像喝了酒,然后一觉醒来就发现在参加自己的葬礼。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卢宁想不明白就不打算在这个死结上纠结,他深呼吸几次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慢慢站直身,走到洗手台前面。

月色酒吧装潢得非常好,洗手间都富丽堂皇,镜子永远被保洁阿姨擦得一尘不染,里面露出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卢宁微微睁大眼睛,镜子里那张脸也睁大眼睛,媚气横生。

卢宁有点明白连虹一为什么选中了他来继承自己的金牌位置,这张脸确实好看。他五官精致,轮廓分明,过颈的长发乌黑柔软,一双眼睛尤为出彩。眼珠里星光点点,眼尾细长,越到鬓角的地方颜色越深,像涂着眼影,但是淋雨这么久,真有妆早就花了,这人是没带妆的,眯起眼睛笑的话大约会有摄人心魄的效果……

卢宁将双手狠狠拍在洗手台上,心态差点崩了——这妖艳贱货到底是谁啊?!

做公关必须长得好看,但是好看和好看还有区别。卢宁原来的身体是温润清朗的长相,一看就很正直,没有镜子里这张脸这样美得具有攻击性,却很适合做公关。

月色酒吧的公关并非传说中的“情se行业”,至少卢宁从来没做过那种事,他主要靠“情商”吃饭,为客户解决一些私底下能够解决的矛盾,让他们避免上法庭撕逼,同时为客户争取最大限度的舆论优势。

这种公关在官方有个正式名字,叫“谈判专家”。

不过“月色”毕竟是私人产业,到底有没有公关借着自己职业的灰色性质做些靠脸和身材吃饭的事,就不得而知了。

卢宁现在是金牌公关,与底层的差距非常大。尽管他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事业还算顺遂,没窘迫到非往那些灰色地带伸手。

他在“月色”做公关约有五年,逐渐摸索出了一套业内的“潜规则”,他深知自己能坐到金牌位置与自己的容貌脱不开关系——好看,但是亲切,没有攻击性,这种容貌能令人很容易在交谈中丧失警惕性,太漂亮的脸反而没有这种效果。

他“生前”对自己最不满意的地方大约是身高,186的身材几乎可以去做模特,令人艳羡,但是作为公关来说就太高了。还是那个原因,容易给人压迫感、攻击性强的错觉,不利于谈判。好在卢宁总是坐着与人聊天,这一点弊端被遮掩得很好。

但是面前这张脸漂亮得过分!他非常不满意!这会妨碍他以后的工作!

卢宁愣了一下,无奈地叹口气——神经病……他死都死了,还担心什么工作。

卢宁下意识摸向上衣口袋的位置,他摸了个空,毛衣上没有口袋,他又去摸裤子口袋,将身上所有能装东西的地方都摸个遍,最终在屁股兜里找到了月色酒吧的职位卡。

“宁惊鸿……”

名字倒是个好名字。

卢宁微微皱起眉——以前确实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不然他不会没有印象。卢宁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自信,一个人的容貌、名字、年龄职业……甚至于爱好,他看过一遍就不会忘。

卢宁现在能掌握的信息有限,只知道这个人名叫宁惊鸿,是月色酒吧的公关,接下来可能接手他以前的客户。但是他怎么变成了宁惊鸿,甚至于怎么死的,都搞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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