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了攥拳头,他突然升起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他问:“哪怕我会成为,你不希望那个模样呢?你还爱我吗?”

电话那头,耿秋明的气息顿了顿。

“你还能变成什么样啊?”男人气道,“最没出息的德行,我早就见过了!你再差,还能变成个什么模样?”

耿皓咬牙说:“我是说……如果我变成一个同性恋。我一辈子都不会和一个女孩恋爱结婚。我永远没办法像你期望的那样……去过……大多数人的生活。”他小心翼翼的嗫嚅,“爸,我就是喜欢男人,我这辈子,都没办法改了。”

说出这句话以后,耿皓仿佛松了口气。

而耿秋明在电话里沉默许久,终于哼了一声。他低声骂道:“傻崽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都把男人带回家里住了,你以为我还不知道吗?!”

“爸爸不管你,是怕你……怕你怨我干涉你太多。”

“无论是当初把你送进部队,还是后来让你留在北京……”

“无论如何,爸爸都也只是希望你过的快乐、幸福。仅此而已……仅此而已啊……”

耿秋明说完,沉沉叹了口气。

耿皓闭上眼睛,从鼻子里闷闷嗯了一声,他用手捂着眼睛,抹掉眼角的水,顿了许久,破涕为笑。

“爸,谢谢你。”他说。

耿皓就这样平平静静地出了柜,一切波澜不惊。

生活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他也并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么“不被爱着”。

在很小的时候,孩子通过父母的表情与行为去判断自己的价值。

而成年以后,脆弱的人则不断从他人身上索取认同与肯定。

耿秋明的这通电话,开始让耿皓渐渐意识到:曾经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总是固执的相信自己所以为的真相,而又究竟错失了多少……

离开布拉格,进入德国慕尼黑的时候,孙衍之来看他了。

德国也算是孙衍之的半个老家——他17岁出国,在德国待了5年,毕业以后回国创业,做的跨境贸易也与德国密不可分。

他陪着耿皓在德国几大城市之间转了转,最后带着男孩儿参观了自己的大学。德国学校学风严谨,学术氛围浓厚,而耿皓也是那时,动了再一次回到校园的年头。

他还记得自己刚和祁宏在一起的时候,祁宏总是对他的高中学历有些不满。男人偶尔会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架势,唠唠叨叨地劝着:你去考个自考吧?要不报个成考啊?

当兵不是还有成考加分嘛?你考一个呗,我给你打电话咨询咨询,你回头赶紧去报个名,别一天到晚的老拖着啊!

耿皓那时心里觉得不耐烦,大多敷衍着应付过去。

可是直到后来求职碰壁,乃至现如今两个人分开了以后,他才逐渐意识到自己曾经的荒废度日。

他想对男人说,我听话,又准备去学习了,如果你知道了,会开心吗?

如果我以后学出来,学历比你还高了,你会不会更嫌弃我?

耿皓想了很多种祁宏的反应。可也不过都是苍白的想象而已。祁宏已经从他的生命里离开。

耿皓办了英国签证,进入一所排名不前不后的学校学习。

他高中在美国读书,因为出国的早,又颇有语言天赋,这么多年,总算英语还没有忘。

突击了一个月的雅思,破天荒考到了一个7分的高分,加上中介机构的操作,耿皓很轻易就被学校录取。他申请的是top-up项目,读一年就能拿到本科学位,接着可以申请硕士,耿皓听从父亲的意见,选了商科。

校园的环境,要比社会上单纯许多。再一次回到校园,让耿皓仿佛历经了一次新生。

他开始感激那些年当兵的经历,如果不是吃过那些苦,现在他一定坚持不下。

耿皓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一种高三临考生的状态,天天通宵彻夜的看书补课,没日没夜的赶作业。

他落下的基础太多了,距离他离开学校已经整整四年,大学的课程读起来异常吃力。

可是每一次耿皓想要放弃的时候,他会想起祁宏。他想,许多年前,年轻的老祁从一个偏远的小县城里,究竟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与毅力考到北京,在这座城市里扎根?

若非如此,他们不会相遇。

祁宏年轻的时候,过的太辛苦。纵然是言辞间流露的一二,轻描淡写而漫不经心,却也让如今的耿皓,回想起来的时候,感受到细微的心疼。

他想,是不是同样的经历,多少能够让我,稍稍的贴近你一些?

英国的考试很难,70分以上就能拿到a,不过大多数时候,学生们都是在为了50分的及格线而挣扎。top-up班里大多都是中国人,耿皓也渐渐多了些朋友。

周围的人,有人来自很好的家庭,也有人父母只不过是工薪阶层。可是无论家庭背景如何,大家聚集在一起,彼此之间的交流,课业成为了主题。没有那市侩、也并不复杂。

而这其中,耿皓因为英语很好,格外受到追捧。

他的毕业论文,选了最难的题目。也许是因为入校时的高分,加上流利的口语与帅气的长相,老师总归对男孩儿有多了几分偏爱与期待。

但是耿皓错估了论文的难度,以至于在截止日期的前一个月里,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那一个月,他疯了似,每天只睡上5个小时,熬夜看文献、财务报表、作经济分析。

紧赶慢赶,终于在死线的前一天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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