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到石砖……
司空溯道:“我在修道,不能沾荤。就一蔬菜羹,精致点。来一壶好的桂花酒,配些糕点。”
店小二一听,就道:“公子是修道者?本镇来过几个昆仑派的……”
“你畏惧了?不敢再食肉了?”
店小二张头一望,司空溯便解释道:“就一个前辈,躲起来与我闲聊。”
老狐狸道:“少年,你当真怕了?”
司空溯道:“我不欲杀生……”
老狐狸哼哼两声冷笑,道:“素菜难道非生灵?素菜会呼吸、会晒太阳、会与其他植物聊天,不过是人不知罢了。
若然人杀生是不对,畜生杀生亦是不对?那是否该拉一群畜生去感化,去教育牠们莫食肉?万物自有万物规律,你以为不杀生是具道德,可你知否天下一物治一物,层层相食?
你食犬、犬食鸡、鸡食虫、虫食菜、菜食粪;虎食人、人食豚、豚食矢。此可是环环相扣……”
此时店小二随着声音,插嘴道:“此位居士,道理不错,可莫污蔑本店。本店之豚非养于粪溷,绝不食矢。本店豚可是食蜜桃、嫩叶与鲜花,肉质鲜嫩带香甜。”
老狐狸哈哈笑两声,继续道:“你又非残杀或屠杀生灵,食口荤血,有何不可?你为人,若以不杀生,便自诩比他人、比畜生更高洁,不过是虚伪之言行,人不可能不食,而食物都具灵。人何以避免不杀灵而食之?待畜生老死,你早饿昏在地上,成畜生饲料。”
司空溯一听老狐狸阴阳怪气说了一堆话,甚是嫌烦,挥手道:“我只是胃口一时不佳,你想食肉,我请你便是。小二,请来一份……”
老狐狸在空中插嘴道:“一份贵店驰名烤豚。”
店小二高兴地道:“好嘞。”
司空溯不断张望,问道:“狐狸前辈,是人抑或是成精之灵?我瞧你多半是个人,只有人对食如此执着。”
老狐狸道:“你在众芸镇,不亦如是?”
司空溯一听,苦笑了下,继续张望,道:“为何你不露出本尊?”
老狐狸道:“老子爱如何便是如何,哼哼。”
司空溯摇头一下,懒得多费唇舌,先喝几杯茶解渴。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他们的菜就上来了。司空溯的蔬菜羹,用的炖好葵菜、竹笋、干贝和大米。给他蒸的是菊花馅的糍糕,酒添了点果实,色味具存,令司空溯胃口开了点。
老狐狸不见人影,连个狐狸外形都不露。待烤猪上来时,司空溯就见到猪肉逐点给老狐狸切开,可是还是不见人影,猪肉在外人看就是诡异地变小。
烤猪果然名不虚传,烤得外脆内嫩,猪肚里面烩的羊和鸡取出来时,酱汁都流出碟盘外,当下肉香扑鼻。
司空溯咽了下口水。
老狐狸哼哼问:“要食一口?”
司空溯摇头下,道:“前辈自享吧。”他不想那么快成一个虚伪的人,多过几日,待脑海都没了人的残肢和妖桃婴脸,他的食魂才归位。
大餐一顿后,司空溯再次摸了下怀中,掏出荷包见有碎银,就掏出九粒。店小二高兴地收下,道:“谢谢公子多赏。”
此时,乌云密布,天气闷热。
司空溯吃饱了,就打算在树荫下走走,顺便先买把伞,怕一会儿下雨。当他听到有人讲书,就朝着声音方向去。去到岂料不是说书人,是个衣衫褴褛的大道家。
大道家很早有,说的都是大道学理,相信有教无类,四处教育。整个陆地上下,尤其权贵爱采用大道家学理。
天爵时代,中陸战火连连。当时人人爱论理,上至权贵、下至草民,均出口成文,三句不离天地良心、为苍生为大慧。
那即是,天爵时代,不论男女老幼,都是啰里啰嗦。即便隐居修士或高傲之人,若要辩论,总能张嘴噼里啪啦地讲一大堆。老狐狸谈食便是如此,使得司空溯耳朵生茧。
而天爵年间,或贩夫走卒,为了悟道救生,而勤力修道,希望通天眼,又多半认同大道家学理。
八字胡的大道家就坐在草席上,拨着纸扇,道:“人若牺牲小我,方能造就大我。人本为善,是小我使致天下混乱。
何为小我?小我是人黑暗一面,贪婪、愚昧、自私。大我是行善,助人为己任,舍去小我。
譬如,若见邻家大火,不能惧怕大火烧死自己,该是冲进火中救人。若年迈的父母饿着,作为儿子,该忍痛杀死妻儿,割肉供给父母,以行孝道。”
司空溯听着开头甚是认同,到了后面,不禁诧异愠怒,想起满地残肢又是想吐。司空溯插嘴问道:“此位大家子(天爵时代,人爱尊称大道家为大家子),我甚是认同人人不能为小我,而冷漠不行善。然而,大家子认同儿子该杀妻儿以供给父母,岂非鼓励杀人?”
那大道家见到有人捣乱,就摸着胡子道:“诸位学子,眼前便是小我之人。天大地大不及父母大,万行以孝为先。是谁赐予你活?是父母。妻儿不过是可舍弃外物,妻室能续弦、儿女能再育,而父母!”
大道家此时七情上面,眼眶渗透着泪水,道:“世间,只有父母各一。我们岂能眼睁睁让父母饿死?唯有忍痛杀妻儿,割肉好孝敬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