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也和齐煊楼……当然也来过。

那会儿他俩刚谈恋爱,半夜溜出来约会,感情进展还不到去酒店的程度吧,就四处看风景。两人大半夜坐在黑漆漆的山头上,耳边夜虫唏嘘,偶尔有鸟叫,眼前是细碎的星光,脚下是府城霓虹明亮的市区。

浪漫的让人心软。

坐一会儿,扭头就可以交换一个亲吻。星光中齐煊楼眼波温柔,风拂过他的嘴唇,柔软而清香。

人生最初的美好啊,只有第一次经历才会觉得心动。只是简单的对视,眼中却仿佛承载着溺毙人的温度。

阅尽千帆之后再回首,温柔如刀,刀刀致命。

纪少衡推宁也:“想什么呢?”

宁也回过神来,手顺着额角捋了一把头发:“哦,没什么。有点热。”

“这是什么鬼东西?”纪少衡指着前方路边码着的太阳能灯,“又瘦又长,竹竿儿似的,栽着有什么用?线都没有。”

这会儿项目还没落实,这么大规模的使用太阳能灯只为市容市貌,确实不太常见。

宁也解释:“灯,晚上自动亮的,离远看应该能很漂亮。”

纪少衡并不太关心这些:“不知道重不重,几个人扶一个啊?今天要栽满吗?那我拿的东西不够吃啊!一天能干完活儿吗?”

感情还在念叨他的野餐活动呢。

男生们两人一组去扶灯,宁也自然而然地跟纪少衡一起去。纪少衡很好奇这个东西,嘀嘀咕咕的:“就这么栽在地上,晚上就会发光了呀?这一株多少钱啊,我想给我家院子里也栽几个,矮点儿,站在窗口看外面像有萤火虫似的,肯定超可爱!”

他一个人试着扶了一下,哎呦一声:“不能短点儿吗!这么长怕风刮不断啊!”

“长一点,下面才能看见。”宁也解释,“短了的话,在山下就看不见了。”

纪少衡“噢”了一声,试着掂了一下:“重倒是不重。”

两人一起扶着灯,放在预先挖好的坑里,由职业学校的学生负责简单安装。

干起活儿来,时间过的特别慢。宁也觉得栽了挺久灯了,回头一看,才装好六盏,顿时觉得特别泄气。他推了推纪少衡:“你一个人行吗?我去个卫生间。”

“去吧!”纪少衡双脚一前一后站稳,双手搂住灯柱,肩膀抗的更稳一些,“我ok的!”

宁也慢慢松手,问:“你喝水不?给你拿一瓶过来。”

纪少衡点头:“要!你带烟了吗?”

宁也摇头。

纪少衡四处看了看:“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不知道有没有卖烟的地方,想抽根烟。”

“等我回来吧。”宁也说,“我路上看看有没有卖东西的地方。”

纪少衡示意他快走。

宁也一路往卫生间走,离的也不是特别远。他挺奇怪的,齐煊楼怎么跑去种树了,没来扶灯?

按他的体型来说,这不科学啊。

宁也洗了手出来,问了问公共卫生间负责打扫卫生的大妈:“阿姨,您这儿卖烟吗?”

大妈哎呦一声:“小孩子抽什么烟啦!没有!”

“我帮我们班主任买。”宁也说,“我们忙着呢,老师眼皮子地下哪敢抽烟啊。”

他长得好看,笑起来刻意带点儿青涩的话,完全是阿姨老奶奶们最喜欢的那种男生。大妈听他这么说:“给老师买啊?要什么烟?这儿不太全。”

“有什么烟啊您?”宁也问,“我不知道老师抽什么呀。”

他是真不知道纪少衡抽什么啊,这人仿佛从来没挑过。

大妈低头看着存货数:“芙蓉王,白沙,中华,还有……这叫什么烟来着,什么猫的,还有白公主黄公主,还有……”

“行了行了。”宁也琢磨了一下,这忒么大部分都是连听都没听过的牌子,“给我包中华吧,软的。您这是真烟吧?”

大妈不乐意了:“当然是真的!”

宁也付了钱,自己找了个僻静地方准备也抽根烟。累倒是其次,就是觉得心烦,在府城,能睹物思人的地方太多了,从前留下的痕迹太过灿烂,想忘都忘不了。

他站在一个偏僻的小观景台旁,同学们都在另一侧,中间还隔着府云山半山腰上一个比较大的殿,反正只要没人偷懒乱跑,是绝对不会跑到这边来的。宁也嘴上叼着烟,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时不时掸一掸烟灰,烟灰顺着观景台外侧飞飞扬扬落下去,像一点点零碎的雪花。

脚下是府城市区,街道鳞次栉比,每个角落里都发生这不为人知的故事。

比自己惨的人太多了,自己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宁也想。

但是也不能去想,齐煊楼有一天爱上别人的模样。

齐煊楼站在拐角,看着宁也沉默又出神地抽烟,动作娴熟,姿态潇洒,像个大人。

这样的宁也看起来有些捉摸不定,好像有很多心事,但是又仿佛只是因为他懒得说话——

和打听的时候,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宁也是截然不同的气质。

齐煊楼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宁也,但是又觉得不论哪一个,都是他喜欢的那种。

直白的,试探的,用手段的,真心的——

毫无缘由的,肯用尽心思去喜欢的那种。

像是魔怔了。

齐煊楼觉得自己也想来跟烟,索性走过去:“给我一根。”

宁也刚刚还想了一下齐煊楼,转眼这人就活生生站在了旁边,一时有点语塞。齐煊楼见他表情有点怔忪,笑了一下:“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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