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好,困了便先睡一觉。”

我兀自闭眼,是真的困了,马车摇摇晃晃,不知过了多久,我都快要彻底堕入梦中了,有人掀开车帘子进来,我便从那感觉要溺水一样的梦里醒了。

“门主……”是红潾。

韩世琤:“嘘,别吵醒株幽。有什么事?”

我没有睁开眼睛。

我好像错过了睁眼的时机。

红潾压低了声音:“收到任姐姐的飞鸽传书,山下似乎不大太平,最近山下的死尸突然增多,任姐姐说事情恐怕有变,门主,我们需不需要加紧脚程回青衣门?”

韩世琤沉默半晌,才道:“不行,若是快马加鞭别说株幽了,飞雪也吃不消。就按照原定计划走吧,你传信让飞霜调查此事,一切等我回去再做定夺。”

红潾道:“好。”他走了一步又折回,半吞半吐道:“门主,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他不见了,门主会怎么样?”

感觉被人撩起缕发丝,韩世琤轻声说:“找他,天涯海角,找到为止。”

红潾许久不言,最后“哎”了一声,不再说话,撩开帘子出去了。

我装睡装了有一会儿,韩世琤还没有动作,就在我以为我这点小伎俩被他发现时,他却轻轻抚平我的眉头,“是梦见不安的事了吗?睡觉的时候还皱着眉,叫我如何是好?”

我赶紧随着他的手指的动向舒展眉头。男人的直觉告诉我,韩世琤有话要说。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保持沉默,我等得了,死闭着双眼。

车厢里只余叮叮的铃铛声。

空灵,空白。

“明明知道你脸上是假笑,仍不忍戳穿你。假装不知道的话,是不是就能将你挽留在身边?”

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叹息。车厢内又只听得见“叮——叮”的铃声。

我不禁怀疑是否我错了,凭感觉很大程度上会认错,况且二王爷远在京城,那天我也亲眼目睹两人一齐出现,而且两人既是表兄弟,难免会给人在感觉上造成错觉。

定是巧合吧。

可我那时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只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任飞霜传来的消息中隐隐透露出危机,我揣测是有人妄图闯进青衣门而被山下的毒雾毒死,却没料到,不仅仅是青衣门外围,连我们一行人都遭到埋伏。

事情要从当天在城郊的茶摊喝完茶水启程后说起,好端端的一个天,任飞雪在我们马车内坐着,说他要学作诗,可他不会,要我教他。我哪有心情,让他一边待着去。任飞雪撇嘴,说:“不教就不教,那我给你们唱首歌吧,我姐姐教我的,我唱得很好听的。”

我抱着手炉不做声,反倒韩世琤应了他:“好,唱来听听。”

任飞雪清清喉咙,当下唱了出来。

唱到第三句,马车停了下来。

“马车怎么停了?门主,我出去看看。”任飞雪莽撞掀车帘:“小潾儿,怎么不走了?”

说完一顿,我们都从掀开的帘子上看到红得带血的土壤,红潾正蹲下察看。

任飞雪也跟着跳下马车:“这是什么?怎么会有这么红的泥土?”

红潾望向韩世琤:“门主,这地方有点邪乎,泥土上都是血,这得杀了多少牛蛇猪羊才有这么多的血啊。”

韩世琤听闻也下马车了,我没一同下去,掀起车帘看着他们。

他双指在地上一抚,凑近鼻尖闻了闻,脸色突变,“不是牲畜的血,这是人血,血还有余温,看来这里不久前刚经历过一场大屠杀。”

红潾道:“这条路是回青衣门的必经之路,是何人这么大胆,赶在我们面前杀人,是想把脏水泼到我们身上?”

韩世琤若有所思,手指又在地上摸索一会儿,摩挲双指,“不对,是火油,他们的目的不是让我们发现血迹,而是要用血盖过火油的味道。”

“什么?地上浇了火油?”红潾挑眉,快步走过去。被韩世琤一瞪:“别过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慢慢走回马车,如若我猜的不错,他们应该埋伏在四周,等着将我们一网打尽。”

我不经意瞥了一眼半人高的草丛,草丛静止,荒郊野岭的连一只野鸟起飞都没有,四周安静得不正常。

“飞雪,你也回马车上。”

“哦。”任飞雪应了一句,却不知是否往四周多看了一眼,而让潜伏的刺客们觉得行踪暴露,一支飞箭咻的从草丛里飞出。

“株幽大哥小心!”

我被任飞雪推了一把,后背撞到马车内壁,车帘没拦住垂了下来,我心头一颤,便听到任飞雪在外面“啊”了一声,接着嚎了起来:“好痛!”

我猛地掀帘,太用力帘子裂了一半。

任飞雪趴在马车板子上,左臂中了一箭。

我眼前晃过一阵光亮,下一刻前面的路哗地燃起大火,火势迅猛窜高,阻断了我们前进的方向。

草丛中的刺客按捺不住了,接连二三的冒出,一个个蒙着脸,有拿刀有拿剑,迅速朝我们靠拢。

红潾唇边闪过狠笑:“哎呀,看来我们被盯上了,株幽照顾好飞雪,外面危险,你们最好不要出来哦。”

我心道我怎么这么背,两次遇到刺客都在马车上。

一抬头见青衣门的人已经和刺客打在一起。

我第一次见韩世琤出手,一出手撂倒两个,他不走远,也不给那些刺客致命伤,我不知道他在顾忌什么,我看着他,说不出滋味的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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