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华池忽然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眼底闪着泪光,他不能再明白了。

他看着傅辰的眼眸,泛着红,犹如滴血,“你说的对,是我太天真了。”

“您,并不天真。”只是错估了我。

而你要的那份真心,在这宫里太奢侈,我给不起。

傅辰的彻底否定,将两人的气氛推向冰点。

“七殿下,您在吗?”

宫门被人推开,一个让傅辰有些熟悉的声音,出现在殿外。

不用邵华池吩咐,傅辰自动噤了声,再次躲入床底下,脑中不断思索,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是最近听过的,而这种只有公公才有的音色——是安忠海!

傅辰没想到,这位在晋成帝身边的总管公公,会出现在这里,他们居然是认识的?

而更让他没意料到的是两人的对话,邵华池居然没有装傻,那只有一个可能性,安忠海知道邵华池的秘密!

安忠海走了进来,从那音量和这时辰来看,他是偷偷过来的。

“七殿下,奴才刚得到消息……”安忠海走入室内,欲言又止。

“我已知道。”邵华池知道安忠海说的是丽妃的尸体被找到。

“您节哀顺变。”安忠海叹了一声,他是刚得知没多久,皇帝那里如今人仰马翻,他也是被派出来处理后事顺路过来的。仔细瞧了瞧邵华池的神色,居然看不到一点难过,心中不免寒凉,无论怎么说丽妃都是邵华池的母妃,这人没了怎么作为儿子的,一点都不伤心,七皇子未免太薄情了些。

安忠海想到以前,帝王评价邵华池,此子性情薄凉,难堪大任。

“无哀可悲,又何须节哀。母妃在离开前,让你收集的证据,如何了?”邵华池问道。

“已经准备妥当,不日奴才就呈给陛下,洗刷殿下与娘娘的冤屈。”安忠海知道邵华池问的是,丽妃是被陷害的证据,这是在丽妃被打入景阳宫后,就一直在调查的,为了还自己一个清白,为了复宠,他们都用尽了这十几年在宫中的关系。

“好,你要的人,在城北东榆巷最北的宅院里。”

“谢殿下!”安忠海忽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热情,安忠海是丽妃为邵华池准备的一条暗线,能在关键时刻给予邵华池帮助。他也是少数提前知道邵华池装傻,而不用担心背叛的人。

但安忠海并非丽妃母子的人,连亲信都算不上,之所以如今联系,只因他不得不帮。安忠海年轻的时候,有个感情相当好的对食,是先帝身边的大宫女,后来这位大宫女被先帝用了,先帝去世后一部分人殉葬,一部分发配庙堂长伴青灯,安忠海用了自己的关系将人偷偷送出了宫,只是后来恙芜人屡次进犯,把东北地区搅得一片混乱,也与那女子失联了。后来还是靠着丽妃在宫外的势力,才找到了人。安忠海对这女人的情谊很不一般,也是如此被丽妃母子拿捏了。

互相之间,也只是利益关系,谁也不可能告发了谁,邵华池能让安忠海去办事,却不会全然信任此人。

“有件事奴才不知当不当问?”

邵华池示意安忠海说下去。

“丽妃是自己……,还是被害?”安忠海是倾向于后者的,只有丽妃在,七殿下的日子才有保障,能在帝王面前博得一些关注。一个没有母亲保护的皇子,在这宫里的日子往往比奴才还难熬,落地凤凰不如鸡,这宫里不被重视的皇子公主,有几个日子能好的?

“你说呢?”邵华池冷笑,那笑中,透着一抹凄凉,是日暮西山般的落寞。

在离开前,安忠海提醒了一句。

“殿下,若您非痴傻的事,被他人知晓,可是欺君之罪。”如果不是最重要的人在丽妃母子手上,安忠海被扼了软肋,才无奈就范,不然怎么可能冒着欺君之罪帮无权无势的七皇子。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做好你的事,你会得到你要的。”邵华池相信,只有利益共同体,才不会被轻易背叛,安忠海是宫里的老人,最懂得自保之策。

“是,殿下,奴才多嘴了。”

安忠海离开,邵华池背对着傅辰坐在椅子上,“听了那么多,你还是不改变主意吗?”

傅辰的安静,就是变相的回答了。

等了许久,邵华池的目光渐渐暗淡,也许他早就猜到了傅辰的选择,“滚!”

傅辰默不作声,在转到门槛的时候,忽然里头传来邵华池的声音,“傅辰,你之前对我,可有半分真心。”

“殿下,真心与否,已经不重要。”

“你会为今天的选择,悔不当初。”

“奴才,不懂什么叫后悔。”帝位,每个皇子都势在必得,但位置只有一个。

“若我将你说的几点要求都做到呢?”

“那——奴才拭目以待。”

没有完全拒绝,也许他潜意识里也希望看到那微小可能性的奇迹。

过了些日子,听说国师亲自出手治疗,七皇子的痴傻好了许多,现在已经能简单地听懂一些话,只是忘性大,犹如幼龄孩童。

很快宫里盛传七皇子复宠,自从丽更衣在冷宫中暴毙后,皇上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对七皇子关心了起来,还打破了皇子不满二十岁不得上朝听政的规矩,时不时召见七皇子不说,那赏赐一水儿地给了重华宫。

今日早朝,更是亲口封了七皇子为正五品县子,封邑五百户,粮田八百亩。虽然与几位年长的皇子不能相提并论,但在年龄较小的皇子中也属特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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