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舆图上看,灵石堡不过是并州左下方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圆点而已,但鱼俱罗率领着晋王骠骑营的大队人马在灵石堡住了一连七天,实地勘察过灵石堡周边的地形之后,他发现,灵石堡实为并州附近一处军事位置十分紧要的地方。
并州城北面不出二十里即是杨坚开隋后命人新筑起的一道长城,而灵石堡由于在北齐时期就建有一座十分牢固的堡坞,为节省人力物力,赶在突厥大举来犯前修筑起并州北面的整道防线,因此数月前征发大量嵇胡重筑长城的行军总管韩僧寿决定,新筑长城修到灵石,但以原来既有的那座堡坞作为烽火报警的烽火台,不再另建烽火台。
这样一来,因堡坞原本修建于地势低平地带,长城修筑到灵石地界,只能蜿蜒而下,联结起那座堡坞,从而形成了一段独有的低矮长城,给灵石的防御守备带来了隐患。
按韩僧寿的设想,只须在获知突厥人大举来犯之前,单调一营精锐的弓弩手驻扎进堡坞,便可弥补地形地势上的不足,抵挡住突厥铁骑的进攻。他的这个设想虽然不能说不可行,然而韩僧寿本人却在并州一带的长城修筑完工不久,被紧急调往了关陇一带,改受窦荣定的节制。新任的河北道行军元帅,杨广的六叔卫王杨爽受命之初,又正值突厥沙钵略可汗联合北齐残将,率军盘踞于营州的高宝宁突然出兵,攻陷了幽州重镇临榆关,杨爽急于集结幽并各处人马,从突厥人手中夺回临榆关,便将驻守于灵石堡坞之中的一营弓弩手尽数调往了临榆关前线。
鱼俱罗带领晋王骠骑营的大队人马赶到灵石堡时,灵石堡坞内已无一兵一卒驻防了。
自杨广悄悄溜出长乐驿,和虞孝仁、李浑微服私行,绕道东都以来,被杨广勒令假冒自己的鲜于罗使出了浑身解数,堪堪到段达、鱼俱罗两人率领骠骑营自长乐驿动身出发的第二天傍晚,还是被鱼俱罗头一个瞧出了破绽,识破了真相。
当鲜于罗哆哆嗦嗦地双手捧上杨广留下的那封书信时,年纪稍轻的段达肺都要气炸了,抽出佩刀就要砍了鲜于罗,被守在一旁的鱼俱罗伸手给拦住了。
“将军且请息怒,事已至此,倒不如先拆开这封书信,看看晋王殿下留了什么话给咱们,再做计较。”鱼俱罗素知鲜于罗乃是最受杨广宠信的贴身护从,要是段达一怒之下挥刀劈了他,日后杨广怪罪下来,说不得自己也要跟着吃瓜落。
段达强忍着胸头的怒火,打开书信看了两眼,便把书信掷给了鱼俱罗,气哼哼地吼道:“你看看吧。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里不知要发生多少大事呢,万一王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谁也难活成!”
鱼俱罗头脑倒是比段达要冷静得多,看罢杨广留下的书信,转身问鲜于罗道:“王爷要微服私行,前往并州,事先是否跟你打过招呼?还有王爷身边两位侍女,她们知道此事吗?”
鲜于罗一个劲地晃着脑袋,带着哭腔儿答道:“鱼将军,小的纵有三个脑袋,也不敢放王爷离开大队人马,微服私行啊,连萧萧、瑟瑟两个,小的也敢做保,她俩年纪虽小,但行事一向稳重,如果事先获知此事,决不会轻易放王爷走的。”
“全军立即动身返回,向东追赶王爷。”李彻不在,段达身为骠骑营统领,自感责任重大,不待鱼俱罗再问什么,当即便要率领骠骑营全部人马,调回头去追杨广回来。
“将军万万不可。”鱼俱罗喝退鲜于罗,再次拦住了段达。
鱼俱罗官位、品秩虽不及段达,但论年纪,以及在宫中当差的资历,都远非段达这个后生小子能与其比拟的,听他再三地开口阻拦自己去追杨广回来,段达纵使心中颇为不快,也只能卖鱼俱罗个面子,沉声向他问道:“鱼将军为何要一再地阻挠于我?你可知,丢失了晋王殿下,一旦皇上娘娘得知此事,咱们须承担什么样的罪责吗?”
“末将正是顾及到了将军及全营将士的身家性命,才劝将军切不可贸然行事的。”鱼俱罗显得甚是冷静,不疾不徐地答道,“将军试想,只要咱们一拔营起寨,调头向东去追王爷,先不说王爷早在两天前在长乐驿时已悄悄离开了,三两天的功夫咱们能不能追赶得上,过不了一天的光景,长安宫中的皇上和娘娘就会得到禀报,获知王爷微服私行、脱离骠骑营大队人马的讯息,到时王爷会不会受到责罚且不说,你我二人”
段达把手一抬:“不用说了,依你之见,目下该当如何?”
鱼俱罗眨巴两下眼睛,压低声音对段达说道:“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要确保王爷能平安顺利地赶到灵石与咱们会合。只要王爷这一路上平安无事,即便皇上、娘娘事后得知了实情,也不会重责咱们的。所以,请将军下令,鱼某愿亲率二十精骑,星夜兼程,追赶上王爷,并护从王爷按期赶到灵石,与将军率领的大队人马会合。这样一来,可护得王爷周全,也能避免因动静过大使得皇上、娘娘获知此事,严责你我。”
段达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突然面露笑容,向鱼俱罗说道:“鱼将军,你一把年纪的人了,怎好要你率精骑去追王爷,不如这样,你留下来,带着大队人马继续按原定路线赶往灵石,由我亲率二十精骑折回头去追王爷,如何?”
表面上听,段达像是在和鱼俱罗商量,实则已然下达了军令。要知道,鱼俱罗资历虽深,但加入晋王骠骑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