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宗正瞪着一双昏浊的眼睛,略有些迟疑地望了望萧岩,欲言又止地刚要开口,就听萧岩已抢先答道:“我家兄长膝下除了这十一位公主外,确还曾有过两位公主,不过都已夭折,做不得数的。”
裴矩却已从老宗正惊疑不定的神色之中察觉出了蹊跷,故作遗憾地长叹一声,拱手向萧岩致歉道:“不瞒王爷说,圣上所下提亲旨意中虽没有写明要迎娶一位后梁公主做为晋王妃,然在下临出长安时,娘娘曾有叮嘱,在下此行,若不能为晋王殿下选到一位称心如意的后梁公主,这门亲事就算作罢。请恕在下身负娘娘嘱托,不能擅自做主,将求亲的范围扩至后梁皇室嫡亲血脉以外了。”
萧岩乍闻此言,脸色陡地一变,继而尽力掩饰着心中的失望,言不由衷地点头附和道:“自应如此,自应如此。老宗正,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错漏的公主?”
这话在裴矩听来十分可笑:这世上哪会有被错漏的公主呢?但此时,他已顾不得讥笑萧岩了,转向老宗正解说道:“老人家,不拘公主现在何处,是否另随别姓,只要是当今后梁国主亲生之女,尽可将其生辰八字拿来与晋王殿下相配属。”
“有,倒是有这么一位。”老宗正终于吐口答道,“不过,下官也不知这位公主如今身在何处?”
“那,老人家手中可曾掌握有这位公主的生辰八字?”裴矩眼前一亮,紧盯着老宗正问道。
“这位公主的生辰八字不在宗人府中,只能到其生母所居宫室中寻找,方有一线希望能够找到了。”老宗正胆怯地望了一脸落寞的萧岩一眼,鼓足勇气向裴矩说道。
裴矩情知是否能顺利找到这位公主生辰八字的关键在于萧岩,便起身正色向他说道:“在下方才所说句句属实,并没有在王爷面前打半点诓语。如今十一位公主皆与晋王殿下命相不合,大隋和后梁两国能否顺利结成姻亲,两国关系能否再进一步,唯一的希望就全在余下的这位公主身上。恳请王爷设法从速找到这位公主的生辰八字,看能否与晋王殿下命相相合。”
到了此时,自已的女儿既已被裴矩排除在了选妃的候选范围之外,萧岩自没有理由不竭力搓合后梁和大隋结亲,为势单力薄、苟延残喘的母邦找到一个坚强有力的靠山。
“裴侍郎,正如老宗正方才所说,萧蛾这个孩儿系已故侧妃张氏所生,因生于二月间,依江南习俗,为生来不祥之人,故王兄自她降生不久,便将她寄养于四弟萧岌家。五年前,也就是萧蛾孩儿长到八岁那年夏天,我四弟萧岌全家死于洪水之中,萧蛾随之也没了音讯。依当时情势猜想,如今很可能已不在人世了......”萧岩据实向裴矩解释道。
“五年前那场洪水后,可曾发现这位公主的尸身?”裴矩心有不甘地问道。
“这个嘛,倒是没有。但据当时的水势猜测,她落水之后被洪水冲走了的可能极大......”
“原来如此......”裴矩听萧岩讲得郑重,脸色也由晴转阴,打算放弃这最后的一线希望了。
“当年张妃娘娘生产下萧蛾公主时,在下已进入宗正府当差,依稀记得登录后妃族谱时曾看到过,张妃有一位同胞兄长,当时居住在荆南,不知公主当年会不会被转交给其娘舅家寄养......”老宗正紧皱双眉,努力在记忆深处回想着张妃那位胞兄的姓名,慢吞吞地说道。
“还是请王爷设法先找来萧蛾公主的生辰八字,待和晋王殿下命相相合后,再继续追查她的下落吧。”裴矩对后梁宫中的故事并不甚关心,淡淡地向萧岩说道。
萧岩并不想自己这位新受册命的和亲大使就此草草卸了任,当即亲自入宫查询萧蛾公主的生辰八字。庆幸的是,萧蛾生母张氏王妃虽已身故多年,但当年替张王妃接生的稳婆至今还留在宫中当差。没费多大周折,萧岩就从稳婆手中拿到了这位萧蛾公主的生辰八字,兴冲冲地返回馆驿来见裴矩。
在后梁馆驿会客厅内,裴矩和后梁老宗正一起展开萧蛾公主的生辰八字,和杨广的生辰八字并列放在一处,低头默算移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道:“大吉。合上了。”
两天后,在距随州二百里外的荆南郡辖下一座地处偏僻的小山村中,有一群男男女女的村童正聚集在村子东头的小溪畔玩耍、嬉戏,远远地就见闾正刘六从村中慌里慌张地赶来,站在距溪边两丈开外冲这群村童嚷道:“厄娘,赶快跟我回家,你家里出事了!”
村童堆里,被唤做厄娘的小姑娘还未仰起头回话,就听人堆里有人同刘六玩笑道:“刘六叔,这么慌忙地来找厄娘回家,该不会是替你那傻儿子找媳妇来了吧。厄娘虽生在二月间,命里犯冲,却是咱们这一带数得着的美人胚子,张三伯决不会应下这桩亲事的,你就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那人话音未落,脑后已狠狠挨了一记,捂着脑袋一边大叫道:“凶婆娘谋害亲夫了。”一边机灵地抬腿向溪水深处跑去。
“我把你个没羞没臊的臭小子,今儿就掉在溪水里喂鱼虾去吧。”名叫厄娘的小姑娘一抬手,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块脱手向躲到溪水深处的村童砸了过去,“扑通”一声落入了村童身边的溪水当中,飞溅起的水花泼了那村童满脸满身。
“刘六叔,你快说,我家倒底出什么事了?”厄娘冲那一身精湿的村童扮了个鬼脸,淌水走上岸来,边弯腰扯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