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护士继续她一天三遍的唠叨:“我都不明白,像胡先生那么好的人——你就从了吧丛了吧。”
这小妮子,我早知道她是个同人女。
但也看得出她不甚明显的心思。
她的眼角偷偷瞥着我,手里却不停歇地收拾着周边。
我点点头:“你说的对。”
她讶异地停手:“啊?”
我笑笑,看住她的眼睛:“最爱你的人与你最爱的人,选哪一个?”
她愣了愣,脸红起来:“当然选——可是,你最爱的人在哪?现在在你身边的——”
“如果以前伤害过最爱的人,”我慢慢地说,一只手按在胃上,“但后来发现不过是一场误会,你会怎么做?”
等待,也只是一种惩罚。
等了那么久那么久。
焉甄问过我,为什么三年了还忘不掉景页。
这个问题无解。
同样——
用三年忘不掉爱过三年的人,究竟用多久可以忘记曾经喜欢过上千年的人呢?
胡皓那日眼里如死去的沙漠一般:“我爱你,这很好,只是,没有他回来好,是么。”
我残忍地点头,再点头。
“你最爱吃的螃蟹,我做出来了,你还要么。”
我继续残忍地摇头。
严护士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
我什么都听不见。
身体在变轻。
怎么了?
一切似乎变成了其他人的故事。我的视线越升越高,胃疼渐渐消失,轻松的感觉充斥到四肢百骸。
向下看——
严护士扑到我身边,又慌慌忙忙冲出去叫医生。
我的躯体一动不动,头半垂,嘴角似笑非笑。
就这么……结束了?
我突然觉得开心,又觉得莫名的悲伤;想尽快地飘走,却突然无法移动。
胡皓从医院大门正疯狂地跑来。医生查看我,严护士脸色惨白,手指神经质地蜷曲。
我看得清清楚楚。
却突然景色千移百转。
严护士站在哪里,洁白服装仿佛天使,她的灵魂里,却是焉甄忧郁的眼神。
焉甄保护我,为我下界,他说他对不起我。
我从不知道,言皓在仙籍的真名叫言颢;我更不知道,景页其实就是言颢。
我和言颢一次次错身,焉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故意带我偷听大仙与言颢的谈话,离间了我和言颢;言颢追着我下界,变为景页陪伴我,焉甄却故意不让我知道真相,在三年到期时出卖言颢告诉大仙他偷偷下界的事情,使言颢被禁足在终南山,景页也就此消失,而后焉甄告诉我,是言颢杀了景页。
可是,我却不能恨他。因为他,在我那么痛苦的时候,一路支撑着我;而现在,他为了我,再一次来到我身边照顾我。
我对言颢由爱生恨,你对我的爱使你恨言颢。
然而,你已经做了太多。
你不必抱歉了。
我已再无牵挂。
我要去找言颢,一秒钟都不愿再多呆。
转身。
却突然有种奇怪的情愫蔓延。如同那年在水边,我挣开言颢的手时,心里的悸动。
我极其缓慢地回头。
胡皓冲进了房间。
我突然不能动弹。
想了那么长时间,埋怨言颢自作主张,其实我又何尝不是。
自以为是地留在人界,自以为是地拒绝胡皓。
——却想不到,应该更相信言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