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底下,雪都埋到腿窝了。鞋里灌了雪,脚冻得麻木。耳朵、鼻子、手必须藏起来,暴露在风里只会有冻裂的错觉。

四个人挤一起,这会儿已经晚上十点半了。秦纵电话打过来时阮肆插了耳机,帽子压在耳朵上,挡住了风的呼号。

“到地方了吗?”秦纵在那头才洗完澡。

“到了。”阮肆没提翻车的事,给他说,“这里的风好大。你要睡了吗?”

“再聊一会儿……你在外边?”秦纵敏锐道,“还没找到酒店吗?”

“马上。”阮肆冻得声音有点发颤,他转过身背对着风,“秦纵!”他喊,“叫我一声吧。”

“软软。”秦纵说。

“我爱你。”阮肆这会儿胸口的急促才褪下去,后怕让他生出一种现在不说一定会后悔的错觉,于是他拉开嗓子不停地说,“我爱你!”

“屠狗现场。”沈修把他的厚毡帽拉好,“神经病啊!大半夜站这儿喊我爱你!”

“我更爱你。”秦纵低低地笑,阮肆说一句他就是接一句。

阮肆神经病似的对着手机足足说了十分钟,看着远处有车灯亮才恋恋不舍地说,“快睡吧……晚安。”

“晚上睡前再发了消息给我。”秦纵顿了顿,“我很想你。晚安。”

挂了电话阮肆还插着耳机。

漆黑的天看不见头,车灯缓慢地晃过来,下来几个人。沈修去跟人打招呼,大家把车里的必需品抱出来移到对方车上,又继续颠了半个小时。到地方了也不能睡,先吃了饭,又紧跟着送车去修理,索性没大事,还有保险。

阮肆困得眼皮打架,蹲修车铺门口,别克给了他一块口香糖。阮肆嚼了几口,想吹个泡泡愉悦一下心情,结果才吹出来就冻得发硬,他又赶紧卷回去,含嘴里嚼。

这里的修车铺紧靠着路边,亮着的灯泡瓦数不高,有点昏暗。门口垂了厚厚的军大衣当挡风帘,招牌都歪了半边。

“虽然看着不像。”阿克久力说,“这家老板人很好,跟老修是兄弟,我们每次到博乐翻车了都是他关照。”

“等等。”阮肆说,“你说什么?每次?大哥你到底翻过几次车?”

阿克久力露齿一笑,“三四次吧,都在这边。”

阮肆:“……”

妈的好害怕!老子还想再打电话给秦纵说十分钟我爱你!不然下次也不知道有没有活着的机会了!

因为修车,他们停滞在博乐一直到过年。因为要过年,开的宾馆不多,只有一家靠近车站的。四个汉子挤在宾馆,两个标间,阮肆跟沈修住。这宾馆自带卫生间,但是马桶的味道实在令人难以忍受。桌案上积了一层灰,凳子有一只是歪的。插座位置诡异,在两张床中间的柜子后边,一个床头灯是坏的。

阮肆穿着衣服睡,暖气供得不太热,夜里有点冷。他半睡半醒中摸到手机,看了秦纵的脸,又睡过去。第二天是年三十,他早上一起来就觉得鼻子呼吸艰难,脑子里发懵。

“有点发烧啊。”沈修摸了他额头。

“吃点药吧。”阮肆找阿克久力要了路上带的感冒药,但是到下午依然没退烧。中途跟秦纵打了一会儿电话,下午烧得更厉害。

最后找了个小门诊,挂了个水。今天连病号都没几个,别克和阿克久力要盯着修车,就沈修抱着笔记本,坐边上修片陪阮肆。阮肆打了个盹儿,窝在厚大的羽绒服里,显得年纪很小。

手里在椅把手上震动,阮肆没醒过来。沈修原本没看,但是电话锲而不舍,他扫了眼来电显示,接了。

“喂?”沈修点着键盘。

那头人反应飞快,“您好。阮肆不在吗?”

“在的。”沈修不断地重复着拍摄片段,心不在焉道,“睡觉呢。”

“这会儿?”秦纵说,“怎么这会儿睡觉了。”

“嗯。”沈修说,“发烧了,一直在边上睡着呢。你电话来的不巧,晚上再打吧。有什么事儿吗?”

“去医院了吗?”秦纵问。

“就在医生这儿。”沈修说,“没什么大碍,挂完水闷一晚上就好了。”

“沈修吗?”秦纵说。

“沈修。”沈修顿了顿,“秦纵是吧。听他打电话叫过几次……不用担心,不会把他弄丢了,一定让他完好无缺的回家。”

“这次的回程还要多久?”

“一个星期。”

阮肆动了下手指,应该是做梦了。沈修侧头看,突然道,“这小子挺帅的。”

秦纵淡声,“是帅。”

“你们这样异地恋没问题吗?”沈修笑,“别介意……就是出于好奇。他跟着我们还要再跑一个暑假,如果拍摄结果不理想,还需要再跑,直到作品完成为止。我好奇是因为他就这么报了新大,怪让人出乎意料,也挺受宠若惊的。”

“别介意。”秦纵说,“他并非是为了谁而去的那里,所以你不必太过受宠若惊。”

“哦。”沈修无所谓地说,“那行吧,晚上你再打给他。”

秦纵道了谢,沈修就挂了电话。画面自动切换到主屏,阮肆设了一张秦纵穿白衬衫的照片,沈修抬起来看了一会儿,才挑挑眉,把手机放回阮肆手边。

小鬼头,还挺有占有欲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的交流对我都很有帮助,让我触摸到对人物更多的思考。各种视角和看法交汇感受,每一方都能清晰地称述自己的论点,让我感觉很新奇,也很有趣。但不论如何心情愉悦最重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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