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问这种莫名其妙、又对身为男人的他而言相当失礼的问题,照理说他要是气得火冒三丈都不算奇怪。
但是近来不知怎地,他已比较能了解尹冰晖的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所以即使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确因为有种被错当女性的羞愤,愤慨也像一阵轻烟一样很快地在空中消失无踪。
试着设身处地的去想,他了解尹冰晖并非将他看作是女人,只是想提他做些什么而已。
对于服侍自己他很乐在其中,这是不用多加说明桀要士也能清楚感受到事实。
不管是情事之后或者是平日生活,尹冰晖的态度让他深深感受到他将照顾自己看作是生活的快乐之一。
多少回有点别扭和不适应,但对他热中服侍自己的行为,他一点也不觉得反感或厌恶。
但这跟那是两码子事。
打定主意这事绝不让步,桀要士虽没发怒,但坚定的神情已充分表达出不让他得逞的立场。
丝毫不想破坏今晚的难得气氛,尹冰晖聪明地没继续追问。
(那我们去吃饭了,好不好?)
在夏日夜里略带凉意的空气中,他适时地提出足以缓和整个局面的要求。
最近,他学会一招屡试不爽的方法。
也许是天生的严谨个性所使然,也或许是身为年长者不自觉的气量,桀要士对他撒娇或耍赖方式的恳求毫无招架之力。
他不敢说自己一定能靠这招吃定他,但善用他的包容和体恤,正是他现在所能拥有的最大利器。
然后,就像要证明他的想法一样,面对他半是撒娇的推问,桀要士的态度立刻软化下来。
***
全白建筑物的门口亮着一盏高雅而造型优美的电力煤油灯,晕黄的柔和光线带给人一种平谧的感受。
尹冰晖上前,熟练地在门边找到以贝壳装饰的门铃。
淡色的桦木门应声而开,出现的是一位身着兰色与白色,怎么看怎么有地中海风味制服的年轻侍者。
(欢迎光临,请问有预约吗?)侍者呈十五度的弯身行礼,整洁的仪容上挂着令人舒适的微笑。
(我姓尹。)
(是尹冰晖先生吗?)似乎已将今晚预约的顾客全数输入脑海了,侍者在听到他报上姓氏后,连回头查看资料都不必,立刻以平稳的声调确认他的身份。(两位是吧?请往这边走。)
跟着训练有素的男性侍者走进玄关,在通过以蓝白两色为基底彩饰的走廊后,两人接着由另一位身穿看似意大利民族长裙的女侍领上三楼,在一个仿佛小隔间的地方安坐下来。
留下菜单和飘着柑橘甜味的天然矿泉水,一直面带甜美微笑的女侍在对两人微微欠身后离去。
以和这间建筑物外表相同的纯白砖石在餐厅内部隔出一个个的小空间,每一个皆保有相当的隐私和安宁。
没想到在住宅区内会有这种格调高尚的餐厅,不常外出用餐的桀要士不由得欣赏起这间让人感到自在而舒适的店。
不过从没到纯正意大利餐厅用过餐的经验,乳白色绢纸上一连串陌生的餐名让他看得有些头昏眼花。
(不推荐什么?)最后,他索性直接问尹冰晖。
(恩……这里只要是用白酒做的料理都很值得尝尝看,看你喜欢什么就叫来试试好了。)尹冰晖建议道。
(白酒做的吗……)视线浏览在尹冰晖替他翻好的页面上,桀要士仍是不禁蹙起双眉。
看他似乎有些举棋不定,尹冰晖打量了下菜单后,心想有几道特别受欢迎的餐点也许可以拿来考虑。
(煎烤鳕鱼如何?)
他好意地建议,想抚平桀要士眉间的曲纹。
但桀要士想也不想地回道:
(我不大吃鳕鱼。)
尹冰晖再看一下菜色,说:(那么,炖煮青蚵卷心面饼呢?)
(这个我也不怎么吃。)
又是个半秒不差就出口的答案。
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但一般而言,都这个年纪的人了,应该不至于会如此挑食;加上桀要士给人的印象,更让人深觉这是绝不可能的。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的。
(那……香烤鲑鱼或墨鱼意大利面呢?)
尹冰晖绽放一抹粲笑看着桀要士。
(我不想吃。)
(不然,香草闷鲈鱼如何?)
听他净挑些不是海鲜就是以海鲜为主的餐点问,终于发现事有蹊跷的桀要士明显不悦地皱起脸。
(你干嘛?故意的啊?)他狠狠地白他一眼。
(恩……)尹冰晖歪着头,笑着接下他的瞪眼,(你不喜欢海鲜啊?)
(是不大有好感。)
反正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他问了他就答。
(统统不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