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老唐老刀都行,还要去市里买点东西嘛?”老唐很自来熟地说着,先拿钥匙点着车,然后在车预热的时候,熟练地掏出烟盒,一敲盒边,震出一根烟来。

阿白摆摆手微笑着拒绝了,老唐带着讨好的笑:“不介意吧?”

“没事。”阿白笑着说。

老唐把烟熟练地叼在嘴上,一手拧着档杆,一手拿打火机给自己点着烟阿白不由问道:“还让我去市里,不怕我跑了啊?”

“嘿嘿,你见了我老唐没跑,没变脸色,我就知道你是能留下的。”老唐启动车,军卡满满提起速度,方向盘在他手里灵活转到着。

“为什么?”阿白笑着问。

老唐挤挤眼睛笑道:“你别担心,我是终身服役的老兵,已经基本不参加战斗了,哨所里都是年轻小伙子,胸大屁股翘,关了灯一样用。”

他促狭的男人都懂的笑容,让阿白也受到了感染,露出一丝笑意。

“哈哈,听我说出这句话还不翻脸的,你还是第一个。”老唐爽朗大笑,“我说,你真不买点东西?咱们乌苏里哨所可是最接近边境线的哨所之一,来回一趟可不容易,该买啥就买点啥,我知道城里人,讲究多,咱哨所可没那么好条件,连擦屁股的卫生纸都是稀罕货。”

阿白笑着摇摇头:“不用了,边防哨所允许入城的时间又不长,今天我留的时间久了,你这个月补给的时间就少了,我人生地不熟的,不浪费这时间了。”

老唐呦呵一声,烟在他嘴上一抖一抖地,撒下一点烟灰来,他摘下烟随手往窗外弹了弹:“嘿,第一次有人跟我说出这种话呢。”

“怎么,去咱们乌苏里哨所的向导很少么?”阿白依然带着笑,不算热烈,却让人觉得真诚的笑。

老唐嗐了一声,一边单手转着方向盘,体型超大甚至高出旁边房屋的军卡在他手下灵活地穿越街道,往城外驶去。

“乌苏里哨所,也有八年没来过向导了。”他闷了一口烟,军卡擦边掠过一辆马车,他还冲老乡打了打招呼。

“上一任向导在的时候,我还是新兵,那时候我是作为驾驶员配属的,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送走精神枯萎的老向导。”

“从那之后,我的老班长,老战友走了,如今乌苏里只剩下我这个老骨头,却还没有一个向导愿意去。”

“有人到了玉门,听说是乌苏里,提起东西就上了火车,宁肯自杀也不去,后来不敢宣读分配命令了,结果上了车非要下去的,甚至跳车的,还有好不容易去了,却根本待不住,哭着喊着非要离开的。”

老唐将烟按灭了塞进车门上的垃圾盒里,说起这些事还带着一种讲故事的玩笑语调:“你说,不想来就不来呗,干啥弄得要死要活,好像我们乌苏里哨所把人咋地了,整得更没人来了,你说是不。”

阿白腼腆地笑笑,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窗外,那些树皮发白的北方树种,披着半红半绿的叶子,在肥沃的黑土壤上,向着远方延伸,向着白驼山脉延伸而去,向着乌苏里哨所延伸过去。

乌苏里哨所,就是曾经的英雄阿白待过的哨所。

那也是如今祖国最边缘的几个哨所之一,虽然这两年战斗远不如战争刚结束的时候,却也依然是叶斯卡尼流民窜入国内的主要入口,任务很重,非常寒苦。

英雄阿白在这个哨所的生活,偏偏被选做了边防向导的政治教育课中的例子,那些盖房种树,改造自然的光荣例子,在心思更为活络的新一代向导眼里,无疑于劳改和监禁的酷刑。

“你要是困了就睡会儿吧,到乌苏里还得开八个小时呢。”老唐看阿白真没有要走的意思,军卡也已经开进了通往白驼山脉深处的山林路,便劝道。

阿白摇摇头笑了:“没事儿,唐大哥,你跟我说说咱们哨所的情况吧。”

“诶呦诶呦,可别叫什么大哥,这让人听见该笑话我老唐啦,我可都三十了,你还是叫我老唐吧。”老唐连连摆手,不过他脸上的笑容却比刚才更真挚了几分。

阿白笑笑,三十,对于哨兵而言,正是黄金期的尾声,但这个年纪的老兵,却经验更丰富,战斗更老辣,能在乌苏里呆上八年的老兵,又哪会是个普通的驾驶员呢。

“你要想听,那我就给你讲讲吧…”老唐在山林路上,驾驶着笨重的军卡绕过坑坑坎坎,讲起了阿白即将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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