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啥时候回来啊?”

“住几天就回来了!”许还冲他们潇洒的摆手,回头冲闵之栋笑笑。

闵之栋点头跟几个村人打着招呼,等他走到跟许还并排,汗衫的下摆被许还抓住,两人踩着夕阳的影子并排回家。

“许还,”走了一段,闵之栋叫他,斟酌了下谈话内容,说:“到了大伯家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那里是你今后的家,我们是你的家人,以后不能再说住几天就会回来的话。”

“为什么?可是我以后肯定是要回来的啊!”许还停下来仰头望着他,不解。

“你这样说会让很多人不高兴,他们不会希望你心里总想着离开,像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大概是闵之栋的话把许还震慑到了,他呆了呆,最后弱弱的问:“那我以后是不是都不能回来了?”

闵之栋继续往前走:“当你长到足够大,已经不需要任何人的庇护的时候,就可以想回来就回来了。”

虽然许还还不太明白闵之栋话里的意思,但他潜意识里隐约对即将要去的地方产生了某种未知的惧怕,他凭感觉问道:“哥哥的大伯不好吗?”

闵之栋说:“大伯是好人。”

“那大伯母就是坏人!”小孩突然斩钉截铁的下定义。

闵之栋啼笑皆非:“怎么这么说?”

小孩子还没法用具体的语言描述他所认为的“好人”与“坏人”,也许只是一种纯粹的直觉,他抠着脑袋苦恼了半天,哼哼唧唧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闵之栋任他烦恼,等小孩从孙悟空里的白骨精举例到白娘子里的法海,就要跨越到黑猫警长里的一只耳,终于拍拍他的脑袋,阻止他的喋喋不休:“大伯母也是好人,就是她叫我来接你的。”

闵之栋的否定与肯定让许还再次放松下来,高高兴兴的要去帮闵之栋扛米,遭到拒绝后依然倔强的双手托着米袋下面,咬着牙使劲,试图用自己小小的力量分担一点。

在他的认知领域里,世界上的人只分为好人与坏人,坏人是大胜那样的,好人就是哥哥这样的,既然哥哥的大伯和大伯母都是好人,那他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4、反抗与妥协 ...

闵之栋跟许还到家的时候闵丰收他们正在地里还没回,他把许还领进家之后稍微收拾了下屋子,看看日头大伯应该也快回来了。于是去后院的小片地里掐了些白菜和豆角,回到前屋的时候看见周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大人这时候都在地里,所以围在这的都是村里半大的孩子,一个个瞪着好奇的眼睛往屋里看。

看见闵之栋出来,又都缩回眼神。

闵之栋没理,朝屋里喊:“许还,出来帮忙择菜。”

许还的声音很快从屋里传来:“哦,来了!”等他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个小玻璃瓶,里面装了他刚刚一路抓的几只蚱蜢,在瓶子里活蹦乱跳的。

许还把瓶子放在手边,就蹲在闵之栋身边帮忙。

闵之栋不知道许还是不是在母亲出事之后学会的许多家务事,当他走进那个家的时候许还就在他面前表现出了与同龄孩子不一般的懂事,像个小男子汉一样当着家。闵之栋去了之后,他也没有刻意的叫许还不要做,只不过大多家务都被闵之栋包了,许还没事干就在闵之栋旁边帮忙,或者跑到他妈床前说话。

“哥哥,我看见屋子里有好多书,你也上学吗?读几年级啊?”许还刚刚已经把这个家从头到外“巡视”了一遍,中间的堂屋隔开东西两间房,除了左边那间屋子很多书外没其他的特别。

对于许还对他的称呼,闵之栋不知是早已懒得纠正还是已经习惯,只轻轻嗯了一声:“在县里读书,读完就可以出来赚钱了。”

“啊,我开学就读二年级了,吴老师说只要我们好好读书,将来就可以赚大钱。哥哥你以后会赚大钱吗?”

闵之栋没有回答,他当然想赚钱,但是他更想的是通过读书摆脱这个地方,读书才有出路——这种单一的思考模式已经在他多年苦累的田间劳作中根深蒂固。并且目前为止,他也不知道别的能走出这里的办法。

可是现在他想到一个问题,许还以后要上学。并且,这个“以后”马上就要来了。

他知道家里的情况。

前年初中毕业,打算好了不考高中,直接报了县里的中专,花了整个暑假的时间偷偷攒了学费,到开学的时候,直接跟大伯和大伯母说要费他自己付,只需要读三年,出来就能在外面找活儿赚钱。

起初他大伯母不同意。

叶慧珍觉得,读书能有什么用,光花钱不说,家里还缺少了一个劳动力,简直就是往瞎眼里扔钱。虽然闵之栋声称自己赚钱付学费,可让外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在背地里说她的不是。而且叶慧珍还有一个想法,她觉得书读多了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就多了,想法一多,人也就不安分。她让闵之栋老老实实回家种地,把这个“儿子”栓在身边,也算是为他们夫妻俩日后养老作个保障。

闵之栋记得那次闹的很严重。不到16岁的他顶着酷暑为自己赚来了第一年的学费,却遭到大伯母没有商量的阻拦,那一瞬间他恨透了自己,恨透了这个世界,他可以预想到自己今后都将被囚困在这个地方,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生都无法摆脱无法逃离。

他跪在堂屋的地上,突然仰天怒吼起来,像一头愤怒绝望的小兽,声音嘶哑可怖,他用拳头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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