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一起吧?”

“都说让你滚了。”

“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去死吧。”

“就知道你不会承认。”

“……饿死了……你起来,压得我喘不过气了。”

郑陆中午灌了一肚子的酒,菜饭都没有吃几口。

陶承柏把冰箱里的葡萄端上来给郑陆吃着,又到厨房给郑陆下了一碗肉丸子鸡蛋面。

吃完饭,两人沉默着,联机玩了一下午游戏。

第二天早上,陶承柏练完功,满头大汗一口气跑到了郑陆家,这才得知郑陆一大早就下乡去了。郑陆的舅姥爷家在哭河头,锦绣县的大南边。舅姥爷家里有几十亩地都种了西瓜,郑妈说郑陆要去吃西瓜。

“舅姥爷家有空调吗?”陶承柏垂手站着,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晚上在瓜棚里睡最凉快了,用不着。就是蚊子多。”郑妈编着杵在门边的陶承柏,解下围裙笑着问:“你两是不是吵架了?”这两个孩子从小玩到大的,除了吵架,儿子到哪儿去不会不告诉陶承柏的。

陶承柏面上笑了笑,算是敷衍过去。

给郑陆打电话,果然不接。心里终于酸涩起来。郑陆生气了。郑陆生气了便会不理人。陶承柏最受不了这个。小的时候郑陆闹脾气陶承柏会尽一切办法去哄他,赔礼道歉,跟前伺后。如果说郑陆的脾气有一部分其实是陶承柏给惯出来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上一次两个人闹矛盾还是在高一的时候,陶妈要把陶承柏带去省里,陶承柏一万个不愿意,发挥了不闹则已闹起来就是只倔驴的脾气,跟父母大吵,闹得陶爸暴跳如雷陶妈垂眼抹泪的,最后陶承柏差点被陶承业打成了猪头肉。晚上陶承柏来看郑陆,一头一脸的伤,涂满了紫色的药水,把郑陆心疼得差点哭出来。郑陆拉着陶承柏的手臂,哽着声音劝陶承柏别闹了,去就去呗,省里的学校好条件各方面都好,陶承柏本来成绩就优秀以后准能考个好大学。陶承柏怔怔地,也没听完,气的掉头就走了,两天没理郑陆。其实陶承柏哪会不理他,只是忙着和父母挣主意呢。

结果当然是陶承柏胜了。陶承柏顶着一脸的伤跟父母保证,一定听哥哥的话,一定好好学习好好练功。只是之后的半个月郑陆都没有搭理他,把他急得嘴边上起了一层燎泡。

郑陆在舅姥爷家一直呆到开学。陶承柏掐指算着,整整十二天。

8第八章

郑陆坐在棕床上曲着双腿,胳膊架在膝盖上,双手捧着脸,望着面前一大片瓜地,面无表情天长地久地出神。乡间的风很爽也很野,他来了十来天了,虽然尽量不去晒大太阳,但是光是吹着风就已然黑了不少。

床底的凉席上还趴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瘦削少年,正翘着腿用脚板顶床,一边捂着嘴小声地跟电话那头的女孩子抱怨这里条件如何艰苦:没有飞机场,没有火车站,客运车上卖票的跟路匪恶霸一样凶残。房间里装的是单机制冷的古董空调,太阳能还要用抽水机充水……严啸是舅姥爷家的外孙,昨天跟着母亲刚从北京来,有一点被迫体验生活的意思。

严啸自以为对哭河头这个地方是没有任何期待的。只一天半的时间,他已经寂寞如雪了。和同龄的孩子没有共同话题玩不到一块,也谈不上有什么娱乐,他倒是很想和郑陆亲近亲近,他觉得这个小陆哥哥很得他的眼缘,看着就舒服。对于他喜欢的他会温和如水上赶子去表达善意。可惜这人总是懒洋洋地问一句答一句,并不怎么爱搭理他的模样。他心里有一些失落,这里竟然有人这么不待见他。

地头上一个半大小崽子穿着大裤衩子下到一处水塘子里掏虾,更小一点的两个孩子站在岸上围观。一时三刻大旭拽着岸上的草丛从水里爬上来,把手里的一只大马虾往红色塑料桶里一扔。往前跑了几步,到了一个更大的鱼塘子边上,短裤一褪,露出半个白白的屁股,和身上其他地方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因为要在小水塘子里掏虾,所以他把尿排在了大鱼塘里。

四周一片安静。

忽然响起两声小孩子的大声尖叫,郑陆吓了一跳,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往地头看去一时不见了大旭的影子,岸上的孩子正盯着水里瞪大了眼睛,还在不时叫唤。水塘子浅,应该不会有事吧。郑陆正要伸出两条腿到床下找鞋,这时候底下已经有个身影箭一般地翻身冲了出去。看那速度和边跑边脱上衣的潇洒身姿,郑陆就知道事情要坏,就在严啸大手一挥,将t恤随手掷在一个大西瓜上的时候,郑陆已经紧随其后,大声叫起来:“别急,别跳。”然而为时已晚,严啸已经跑到了岸边,见大旭在水里上下翻飞地扑腾,一刻也没有停留,以一个异常优美的入水姿势一个猛子就把自己的头毫不手软地插/进了塘底的臭淤泥里。

水塘其实很浅。小孩子尖叫是因为好像看到了一条小水蛇,大旭则是被惊得一屁股歪到水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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