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闻言立即拜倒,道:“不敢,请大王训示。”
熊槐挥手示意两人起身,目光深邃道:“寡人有一件事情苦思许久,却没有答案,故想询问两位贤卿。这件事情就是我们苦苦争霸天下是为了什么?”
两人闻言一愣。
争霸天下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号令天下的权势和地位。
以前能够号令天下的只有周天子,后来平王东迁周天子衰弱,无法号令诸侯。
其后齐桓公打出尊王攘夷的旗号,将天下许多诸侯团结在自己身边,率领诸侯接连大战,压服楚国之后,才称霸天下,以诸侯之长的身份号令其他诸侯。
其后楚国称霸,楚庄王问鼎之轻重,结果却碰了一个软钉子,当时王孙满回复:“周德虽衰,其命未改。鼎之轻重,未可问。”
在当时,周天子依然有大义在,天子只有周王,楚国虽然称王,但是被其他国家无视,敌对的时候还是以楚子相称。
所以既然不能称王,那就称霸。
而且称霸一事在当时来看,天下诸侯众多,自己身边的小诸侯国还没有灭完,其他地方的诸侯国,当然只需要听令就可以了。
但是时间推移到现在这个时候,情况就有所不同。
天下的小国基本已经全灭,周边只剩下大国,要想称霸天下,就必须压服其他几个大国,如同魏国一般,将天下不服的国家全都打一遍,然后自己衰弱了。
而且现在这情况,天下大国的国君,全都自称王号,和周天子的周王平起平坐,周天子就是特殊的王,连韩国这样的小国都可以欺负周国,更别提其他国家了。
见两人愣在那里。
熊槐接着问道:“昔日魏文侯攻打秦国河西地甚急,秦国向我楚齐两国求救,我楚齐两国合力救秦,攻击魏国后方,两位贤卿知道魏文侯是如何应对的吗?”
这件事情距离现在差不多刚刚一百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昭雎和陈轸自然知道。
昭雎答道:“回大王,当时魏文侯对我齐楚联军不闻不问,下令魏军全力攻打秦国,让楚齐联军接连得手,攻取了魏国大量土地。直到数年后,吴子彻底打败秦国,全取秦国河西地,才回师与我齐楚交战。”
后面事情昭雎没说,熊槐也没有继续问,这是楚齐两国被虐打的黑历史。
熊槐问起另一件事:“寡人在想,若是当年魏武侯即位后,继续攻打秦国,直到将秦国彻底灭国,那么现在是怎样的一幅情形。”
昭雎陈轸再次一惊。
如果楚王的设想成为现实,那么对于天下来说,形势似乎已经明朗。
以当时魏国的实力,如果不和楚齐两国交战,试图称霸天下,而是全力攻打秦国,以当时秦国灭国边缘的情况,灭亡秦国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一旦发生这种情况,魏国就占据关中之利,然后灭掉赵韩两国,那么就算齐楚联盟,都要被魏国横推。
现在回想当时情况,果真就是一念之差,如果不是当时没有灭大国的先例,如果不是当时各国都想着争霸,好像现在都没有其他国家什么事了。
昭雎陈轸连忙再拜请罪:“大王,臣等死罪。”
尤其是陈轸,脸色苍白,冷汗瞬间冒出来,汗水顺着额头直往下掉。
楚国的争霸战略,就是他和公孙衍两人一首策划的,现在楚王竟然要舍弃争霸的事业,认为争霸不可取,那就是他和公孙衍在误导楚王。
罪莫大焉。
熊槐将两人扶起,摇头道:“两位贤卿何罪之有。寡人听说昔日商君向秦孝公献策,第一次大论帝道,结果秦孝公睡着了,事后通过景监训斥商君是一个狂妄之徒。商君第二次向秦孝公说王道,结果秦孝公再次通过景监训斥商君。结果第三次商君说霸道,秦孝公才重用商君,可见当今天下的主题依然还是霸业。”
“只是霸业之路,到了现在,已经无路可走。如同魏国,打败秦国,我楚齐两国就会冒头,打败楚齐,秦国的实力又恢复了,费时费力,却只得一时之效,寡人以为其不可取。”
景监是楚国景氏族人,商鞅入秦的事情,楚国知道得很清楚。
看到两人若有所思,熊槐继续道:“之前寡人虽然疑惑,但是却也不知道除了霸业,我楚国还有什么路可以走。”
接着,熊槐将目光看着齐国的方向,道:“直到这一次,齐国冒天下之大不韪,一举将燕国灭国,才让寡人如梦方醒。”
前任就算是在做梦吧。
远交近攻,舍弃霸业,走统一的道路,这是熊槐老早就想提的事情,但是之前初来驾到,而后出现一些失误,才拖延道现在。
熊槐顿了顿,继续道:“昔日孟子见魏王,当时还是太子的魏王曾向孟子询问:天下恶乎定?两位贤卿可知孟子是如何答的?”
孟子见魏襄王的事情,孟子一从魏襄王那里离开,就对外面的人说魏太子怎么怎么的,所以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
陈轸答道:“回大王,昔日孟子曾对:定于一。”
魏襄王问天下如何才能安定,孟子回答天下统一。
这就是与当前争霸主流截然不同的方案。
虽然没有被各国高层认可,但是在思想界已经明确提出了。
熊槐心中推测,或许魏国争霸衰弱后,魏国的思想界已经对争霸事业有过反思。
其中的证据就是从魏国入秦的商鞅,先提出的就是帝道,然后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