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杨也不是真的不近人情,他之所以事先如此交代,是怕薛蟠将自己安排到他家里去住,一应东西都由他来准备,倒显得自己是依附薛家度日。如今他既然考虑如此周详,况且只是朋友间的馈赠,柏杨自然就笑纳了。

其实对于薛蟠能够如此思虑周全,几乎处处都想到,柏杨心里也是有些诧异的。

不过,想来也是用心的缘故吧。一件事只要肯用心,总不会做得太差。由此也可见薛蟠并非人所说的那种蠢钝之辈,从前倒是被耽误了。

万事都定好了,这一年秋天,柏杨便一条船将自己的家当从苏州搬到了金陵。

因为有水路能直接走到村外,所以他们没有在城中靠岸,而是直接命船家驶了过去。薛蟠又亲自领着一干家下人等过来帮忙搬东西安置,不过半日的功夫,便都安顿好了。

柏杨领着宣儿,两个人绕着宅子前后走了一圈,笑道,“咱们也总算有个安身之地了。”

现在他也算是有房有业,在这红楼世界里正式安顿下来了。从他来到这里,到如今过去了一年有余。现代的生活好像变作了一个越来越遥远的梦,而眼前的一切,则渐渐清晰真实起来。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所以就从今天开始新的生活吧!柏杨相信,不管是在哪一个时代,自己都能够过得遂心如意。

按理搬家应该请亲戚朋友过来暖锅,只是柏杨孑然一身,没什么亲朋故旧,只好柏杨留了薛蟠晚上在这里开伙。虽说是入了秋,但江南的天气,仍旧是穿一件单衣都嫌热的时候。正好薛蟠今日送了山中猎到的野味过来,收拾出来起了炭炉吃烧烤,搭配井水冰镇的美酒最好不过。

反正烧烤不算麻烦,柏杨索性连帮工的人也留下,大家一起动手,很快食材就处理完毕了。在院子里点了火,便可以直接开动。

不过顾虑薛蟠这个主子的脸面,柏杨让宣儿招呼众人,自己跟薛蟠独自在后院设了一炉。两个人亲自动手,倒也算是有趣。这院子原是农家小院,后院里辟出了两块菜地,如今瓜果满架,看上去倒别有意趣。

吃喝了一会儿,柏杨看着这番景象,不由笑道,“这可有些为难我了,等这些瓜果吃完了,我可不会种。”

薛蟠立刻道,“下头村子里不少都是我们家的佃户,回头找个老实可靠的庄稼把式过来侍弄,不叫杨哥操一点心的。”

“那就多谢你了。”柏杨道,“回头我给他开工钱。”

话说完了,却不见薛蟠答应,柏杨回头一看,却见薛蟠面上微红,显然已经有了几分酒意。他一手抓着酒杯,定定的看着柏杨,像是有些伤心的道,“杨哥怎么总是同我这般生分?”

柏杨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非亲非故的人之间相处,不是本就应该划清界限吗?

然而他又微妙的接收到了薛蟠这番话里隐藏并未说清的那种情绪,所以这番话,反倒说不出来了。

薛蟠见他不答,急得眼睛都红了,“杨哥对我的好,我从不说谢,却是都记在心里的。只盼我待杨哥的心意,杨哥也能明白,我这里心里方才能得安稳。”

“我自然也是都记在心里的。”柏杨垂下眼,微笑道。

薛蟠立刻高兴起来,喜笑颜开的样子。他总是这样易懂,这样易满足。也许在某些人看来,这是呆傻,但柏杨却觉得,傻人有傻福。至少自己都不好意思欺负他了。

薛蟠又灌了几杯酒,仿佛终于鼓起了勇气一般,将酒杯用力往桌上一放,道,“杨哥,有件事我心里想了许久,只是总不知该怎么问。一会儿我若是问了,杨哥千万回答我一句,好不好?”

“这可是喝醉了,竟耍起赖来。”柏杨道,“有什么话每日再说不迟。”

薛蟠急忙扑过来抓住他的衣袖,“不行,我今日若是不问,是酒也喝不好,觉也睡不安稳,杨哥你要先答了我!”

“这么严重?”柏杨失笑,“那你问吧。”

他这样爽快,薛蟠反而挠起头来了,“嗯……”他小心的看了柏杨一眼,“其实我就是想问,杨哥在苏州时,是否有什么交好的人,再放不下的?”

“什么?”柏杨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薛蟠心一横,道,“杨哥这般天人之姿,一定有许多人倾慕。只是不知道杨哥可也有心许之人?”

“没有。”柏杨道。他没想到薛蟠问的竟是这个,而这个问题,也让他心头微微一紧。只是看薛蟠的脸色,却又不像是有那方面的意思,似乎只是纯粹的好奇。

薛蟠眼睛一亮,“当真?我……”他本来想说我妹子其实就很好,然而这话到了嘴边,却不知为何忽然不想说了,于是只好闷闷的低头倒酒,一口喝干。

他本来就不算海量,如今这身体也没有历练出来,刚才为了壮胆喝了不少,这会儿一杯下肚,人已经有些愣怔了,趴在桌上半闭着眼睛,嘴里嘟囔着不知道什么,看样子是连一丝清明都没了。

柏杨见状不免好笑,想叫人过来服侍他,但听得外头热闹,便不去打扰他们,自己起身去扶薛蟠,口中道,“酒也喝够了,咱们到屋里去说说话。”

薛蟠即便是喝醉了也听话得很,立刻站起身。只是起得太急,险些栽倒,柏杨连忙把人接住,再三叮嘱,小心的扶着人往屋里走。等进了屋把人安顿在窗前榻上,他自己已经平白出了一身的汗水。

正要抽身离开,打水梳洗一番,却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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