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顾不得别的,就只轻缓的解掉洛重熙身上的披风,去看那箭伤。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却是大骇。
只见洛重熙那箭伤处渗透出来的血液,不是鲜红,而是泛著紫黑。明显是中毒征兆。
“主上,主上!”
陆景彦再度唤了几声,洛重熙却只是轻合著双眼,面色苍白,身体冰凉,并没有丝毫回应。
陆景彦只好将洛重熙抱进山石洞中,以免他再吹了冷风。
想了想,他便先点了洛重熙身上几处要穴,而後才这段弩箭的铁质箭头,用力一抽,将那长剑抽离出去。
因为事先点了穴道,血液并没有大量涌出。
洛重熙却因为抽箭时的疼痛而意识模糊的呻吟了两声。
“嗯……”
“主上!”陆景彦又唤了几声,洛重熙依然没有回应他。於是他略犹豫了一下,便动手去轻轻拉开洛重熙胸前已经湿透的衣裳。
从单衣直到xiè_yī,层层脱去,直到那胸口箭伤完全裸露。
“主上,臣……请恕臣无礼。”
也不管洛重熙究竟听得见听不见,陆景彦说完,便低头,俯下身去,嘴唇贴在洛重熙的箭伤处,缓缓帮他将伤口处的毒血吸出。
直到伤口周围血液颜色渐渐变得鲜红,不再黑紫。
他又将洛重熙翻了个身,将背後的伤处也同样处理一番。
最後,才开始运功调息,再催动内力为洛重熙逼出已经渗透入体内的毒液。
陆景彦用内力逼得洛重熙一口又一口接连不断的吐出毒血,这种方式虽然伤他身体,却也是最为有效的办法。他不清楚箭矢上淬得究竟是什麽毒,也不知道那东西会对洛重熙有多大危险,只想早一刻让他的主上清醒过来。
直到耗光了陆景彦体内所有内力,他支撑不住,搂著始终昏迷不醒的洛重熙,靠在岩洞石壁边上。
他盘膝而坐,尽量调息,想在短时间内蓄积体力,修养精神。
夜色深沈,他也辨不清坠落的地点方位究竟是何处,又不敢把洛重熙单独留在石洞里出去找路,只好就这样歇息一晚。
他虽然是世家子弟,但自幼习武,跟著师傅游历列国,也过了许多风餐露宿的日子。虽然身上新伤旧伤重重叠叠,内力又损耗过大,但是体质根基好,在湿冷的岩洞里睡一晚,也并不觉得有多难受。
洛重熙却不一样,他自出生就是炎王与王後的长子,是金尊玉贵的炎国储君,自幼生活锦衣玉食,样样精致,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不但身中毒箭,还从那麽高的断崖上摔下来,更何况石洞之中,阴冷潮湿,没过多一会儿,他就发起高热来,只怕多半也是因为体内清除不去的余毒在作怪。
洛重熙蜷缩著身体,一阵一阵的痉挛。
“主上?”陆景彦见洛重熙紧闭著眼睛,只往自己怀中贴来。
“冷……好冷……”
洛重熙仍旧没有清醒,只是凭著本能寻求温暖。
陆景彦便解开自己衣裳,赤裸著上身,将他紧紧贴著胸口抱住。
“主上,明天一早,我们就回营地中去,会有医官为您诊治。不会有事的。没关系,臣会拼了性命护送您回去……”
明知道洛重熙听不见他说的话,陆景彦却仍是不停宽慰著。
然而就这样,睡不到半夜,陆景彦便警觉的醒了过来。
他仔细倾听却并不觉得外面有什麽异动,却仍是重新穿好衣裳,抱起昏睡中的洛重熙,施展轻功躲到了石崖岩壁的阴暗处。
自幼习武,他自认直觉很准,想到那些刺客必然不会死心,待到天色朦朦欲亮的时候,一定会想办法下来寻找洛重熙的尸首,於是,陆景彦打定主意,不在此处久留。
看著怀中仍旧瑟瑟发抖的人,虽然心疼,却也没有办法。只能顺著溪涧向上跃纵,尽量将洛重熙护在怀里,不让他身体皮肤被荆棘刺伤。於是便飞快的顺著溪涧而上,在本是无路可走的荆刺丛林里穿行。
直走到天亮,陆景彦才发现,竟然不知不觉走出了这座荒山,看那地界石碑,竟然已经是到了开阳。
南里城所在的方向,本来就是景国最南端的所在,再往东南方向,是炎国,而往西南深入,便要出了景国,算是蛮夷区域,那里只有一些部族村落,并没有什麽国家。陆景彦原本急著要回到驻军营地,深夜之中,为了躲避刺客,只能挑那些最不引人注意的路径,不知不觉,竟然走得这麽远了……
他此刻已经极为疲惫,何况背上背著的洛重熙,整晚高热不退,更是无论如何也经不起折腾。
想来想去,他只好先去这开阳小镇,稍微歇息一下,再替洛重熙请个大夫稍做诊治,之後再想别的办法。
在这种紧要时刻,主上失踪,想必少连君以及军中将领都要急得疯了,为怕给洛重熙带来更大危险,也为了不动摇军心,他们必然不敢走漏风声,只能秘密派了暗卫出来寻找。
陆景彦摇了摇头,也不再多想,疾步向前,朝著开阳镇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