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良在厅里答道:“你们进来吧!”
他们走进厅来,见还有这么多比他们官阶高的人在,就忙不迭地行起廷参礼来。尹良忙阻止道:“都免了,都免了,现在议大事呢!那边有椅子,自己搬来坐吧!刘大人,你接着说!”
三人就自己去搬了椅子来坐了。
“行,嘉琛接着说!”说话的是提学使刘嘉琛,他的年纪跟尹良差不多,今天没有穿官服,一身打扮,就像是三家村的老夫子,“太后带着皇上出关去了,这就意味着大清朝廷没了,也就没人再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了,嘉琛以为,在这当口,身家性命是最要紧的,没人能救我们,我们得想法自救!”
劝业道胡嗣芬道:“刘大人,咋个自救法呢?”
提法使尤愚溪道:“各位大人呀,现在还弄不清这些消息是真是假,如果都是谣言,我们在这里自救,要是做出背叛朝廷的事,到时候,那就把身家性命全都搭进去了呀!”
盐运使杨嘉绅道:“尤大人,本来想等端大帅带兵来解围,现在是再也等不来了,城里就这么点巡防营,城外的第十七镇又靠不住,围在城外的匪徒怕是有七八万,这没有援军,破城就是早晚的事,不想法自救,不等朝廷来要我们的身家性命,怕也早让匪徒们拿去了呀!我们真得赶紧想法自救!”
尹良道:“各位大人,你们都说想法自救,可用什么办法自救呢?我们虽说是川省的大员,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权,说话就算不得数;川督的大印在赵大帅手里,人马就只有他能调动,就算他把大印给我们,我们又都是些文官,都没带过兵,就算要突围,也没人会指挥,你们说,能有什么办法?”
尤愚溪道:“突围?突围肯定不行!就这么点人马,出了城能走多远?又都是拖家带口的,根本摆脱不了匪徒的追杀!这不是办法!”
这时又来了几个官员,也都是来说这个事的,就都加入了议论。
这些人议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个可行的办法来。
后来,有人大着胆子说道:“各位大人,卑职斗胆说个办法!”
众人都看着他。
他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说道:“这话说出来,大概就是杀头的罪!但反正都是死,也就顾不得了!我们一起去找赵大帅,请他宣布川省独立,成立独立政府,通电全国,然后跟城外的保路军讲和!”
众人都用吃惊的眼光看着他,其实众人都这么想了,但谁也不肯自己说出来。
他也不看众人,又说道:“赵大帅要是不肯,那就逼他交出川督大印,然后我们自己干!”
于是有人叹道:“唉,看来想自救,不背叛朝廷也不行啊!”
又有人说道:“我们自己干怕也不成啊!”
众人看着他。
他说道:“各位大人,这还不清楚?得看那些带兵的干不干啊!”
这话实在是击中了要害,于是众人无言,都看着尹良。
尹良觉得不说话也不行,就说道:“各位,这话,在我这里说说就算了,走出了这门,就别乱说了,不然,出了事,想牵扯上别人,怕也没人会认这个账的!我以为,传言是实,有人就是想蒙着,也是蒙不了几天的!我就一句话:看准风向,别翻了自家的船!”
众人都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尹良这么提醒,就是要他随时准备弃旧趋新了。
于是众人都点了点头。
尹良道:“聚一起的时间长了不好,各位大人,该干啥还干啥,都请回吧!”
于是众人起身告辞,各自去了……
文官们心乱了,带兵的武将也被这些传言弄着急了。
朱庆澜今天一起床就听到了这些传言,他想:
大变在即,我在城内,兵都在城外,想带兵来应急都不行!咋整?
找赵大帅?这城里的巡防营都是奎提督的,赵大帅现在是客不是主,一旦乱起来,这些兵怕也不会听他的!
看来只能找奎提督了!
九月十二、十三的恶战,奎焕这蒙古汉子是恨上我了,可我指挥不动我那些兵,也实在是没办法呀!
唉,没办法了!
可也不能坐以待毙呀!还是去找这蒙古汉子吧!
于是他急忙穿戴整齐,出门到提督府去见奎焕。
他赶到提督府时,奎焕也正在为这事着急,听门房通报朱庆澜求见,就说道:“请他进来吧!”
等朱庆澜进来了,奎焕劈头就问道:“朱统制,这大清早的,找奎焕有什么事吗?”
朱庆澜先行了个礼,才说道:“军门,庆澜听到些传言,不知军门听说没得?”
“什么传言?”
“军门真的没听说?”
“嗯。”
“外边在传,端大帅在资州死了,乱党已经攻入京师了,还说太后带着皇上已经出关避难去了。”
“这些哦,奎焕听说了!”
“军门,你觉得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很难说!”
“军门,要是真的,您说,我们咋整呢?”
这奎焕是个耿直的蒙古汉子,说话从不转弯抹角,他直接就说道:“要是真的,我们就不能再跟城外的匪徒打了!”
“为啥?”
“这巡防营里,川人不在少数,再打,他们怕是要朝我们开枪了!再打,你那驻在城外的第十七镇,怕是要跟匪徒一起来攻城了!”
“那咋整,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