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官出去将邓家兄弟请了进来。
邓家兄弟走到王人文面前,躬身行礼,说道:“给总督大人请安。”
王人文一边摆手,一边笑着说:“免了免了,什么风把贤昆仲吹到我这里来了?来,这边坐了说话。”
邓家兄弟告了座,一撩长衫坐到了王人文的对面。
这兄弟两个,年纪大概三十出头,国字脸,都留了胡须,脑门都刮得精光,黑黑的头发在脑后梳了整齐的辫子,穿一身细葛布的夏衣,显得特别精神。哥哥邓孝然戴副眼镜,显得很斯文;弟弟邓孝可,却是眉毛上扬,下巴上翘,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门口的衙役已给他们送上茶来。
邓孝然开口说道:“这一向太忙,都没时间来给大人请安,还请大人多多包涵!今天是‘歌电’风把我哥儿俩吹到大人这儿来了,今儿早上公司接到在宜昌的那个李稷勋的电报,说盛宣怀、端方两位大人通过您的总督署给总公司发了个什么‘歌电’,我们都没见过,现在盛宣怀、端方两位大人等着要回信,李稷勋问总公司‘歌电’是什么内容,他怎么答复。总公司也没人知道‘歌电’的内容是什么,就让我们哥儿俩来大人这里问问。”
王人文一听,这兄弟俩是为“歌电”来的,心想,我正要宣这要命的东西,你们就来了,倒省了不少事儿。于是他端了端身子,打起了官腔:“实不相瞒,本督在五天前确实收到了盛宣怀、端方两位大人以内阁的名义发来的‘歌电’,由本督宣谕铁路总公司,只是本督以为这‘歌电’要惹麻烦,就没有叫你们过来听宣,现正请旨定夺,你们如果不忙,就稍待片刻,跟本督一起等这朝廷的旨意。”
正说着,只见几个师爷拿着拟好的奏章过来了。王人文接过看了看,说:“好,就这样,立即拜发。”
接着,他和邓家兄弟聊了一阵闲话,问了问铁路公司那边的情况。最后,他问道:“这些天,下面各路段还是在正常开工吧?”
邓孝然答道:“王大人,都歇了,朝廷说要把路收回去,我们四月十八那天请大人代奏的事,朝廷也没给个答复,我们哪敢把钱再投进去,所以都叫歇了,等朝廷有了答复再说。”
王人文说道:“你们的想法也对!你们先前的那个奏折,内阁让盛宣怀和端方回了个‘歌电’,本督觉得有问题,就还没有向你们铁路总公司宣布,本督想弄清楚这个‘歌电’是盛、端二人的意思呢,还是朝廷的旨意。如果是盛、端二人的意思,本督就要抵制;如果是朝廷的旨意,就请你们铁路总公司想办法,本督再替你们代奏。总之,本督一定跟川省的绅董商民站在一起!”
邓氏兄弟忙同声谢道:“多谢王大人对川省百姓的这份厚意,川省商民一定会记住大人的厚恩!”
大约过了一顿饭的时间,一个年轻的师爷过来对王人文说:“大人,内阁回电了。”说着就将电文递给王人文。
王人文接边电报,只见上面就一句话,而且电文还是内阁总理大臣******奕劻签发的:
着署理川督王人文即宣歌电,切切勿误。爱新觉罗?奕劻
王人文心想,你叫宣,我就宣吧,出了事自然我有干系,不过还有你******担着,我怕哪样?于是他对那个年轻师爷说:“你去把‘歌电’取来。”
年轻师爷就到隔壁文案室里取来了“歌电”,放到王人文面前。
王人文说:“先给这贤昆仲看看,他们看完后,你再抄一份让他们带回铁路总公司。”
至此,王人文见这“歌电”压不下去了,就只好抄示铁路总公司。
邓家兄弟看完电报,一下子都铁青了脸。
起初,文明公的秦载赓大龙头给铁路总公司送来有关消息,他们还以为朝廷只是收回路权,见到电文才知道朝廷竟然是路、款全收。
邓孝可立即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他本来就是火爆脾气,愤愤地说道:“总督大人,朝廷这不是与民争利,抢夺民财吗?”
王人文知道“歌电”一宣,就会是这个结果,但他想这是内阁和端方、盛宣怀弄的事,与自己没什么关系,所以他还沉得住气,他向邓孝可摇了摇手,说道:
“年轻人,别那么大火气,这是朝廷的事儿,和本督没关系。”
邓孝然拉弟弟坐下,他从从容容地对王人文说道:“大人,内阁这个决定可能太欠考虑了,川汉铁路是朝廷交由商办的,又集的是商股民股,川中大小股东若干,不是用现银入的股,就是多缴捐赋入的股,这几年筑路已用去了不少款项,现在朝廷既要收路又要收款,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王人文一脸不干己事儿的模样,淡淡地说道:“老弟,说话注意点儿,内阁就代表朝廷,他们作出的决定是不是欠考虑,不是你我可以私议的。”
邓孝可接过话茬,说道:“不能私议,那就摆到全川百姓面前公议啊!”
王人文就讪讪地答道:“这个,这个……”
邓孝然怕弟弟把事情弄得太僵,就给邓孝可递了个眼色。
他又对王人文说道:“大人,这不是私议朝廷或者内阁的决定!我们兄弟是代表铁路公司来的,现在是代表川中所有大小股东向朝廷陈述意见。朝廷要收回路权,我们不敢反对,但要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