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贵志见他面色憔悴,半边脸没一丝血色,另半边脸却红彤彤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眼下有着淡淡的黑晕,妆容早就洗干净了,栗色的短发柔顺光亮,褶皱的连衣裙换成了t恤仔裤,外面还套了件一尘不染的白大褂。如果说女装的张思睿是清丽,那么男装的他就是冷俊,可现在的他就像从棺材里爬出的吸血鬼一样高贵而阴森。
金贵志不禁心里惴惴,“你穿白大褂做什么?”
“一会儿要为二姨做清洁。”
“清洁?”
张思睿淡淡道:“嗯!我是遗体整容师,这家殡仪馆是我家开的!”
金贵志听到自己下巴嘎吱一声,半天才找回声音,“你,你能撑住吗?累了一天夜了!”
“没事!你走吧!”
金贵志踌躇着问:“内个!你脸还疼吗?”
张思睿浅笑道:“不疼!我妈哭得死去活来的没用多少力气!让你见笑了!”
金贵志问完就后悔了,但见张思睿完全没有被人看见家丑的尴尬,也就放下心来!“要不我等你一会儿吧!我家离这不远,你做完了去那休息休息,晚上还得守夜呢!”
张思睿微哂:“不用了!”说完走进处置室。
金贵志想了想,决定回家睡觉,明天再过来,他实在挺不住了!俗话说得好,福不双至,祸不单行,金贵志叹了口气。
14.二姨
张思睿在处置室呆了很久很久,久到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他处理过不计其数的尸体,小到新出生的婴儿,大到百岁的老人。这一次他做的异常精心细致,因为此时躺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那个宠他惯他疼他爱他的二姨。
他很想和二姨聊聊天,比任何时候都想。他喜欢同死人讲话,因为他们是最好的倾听者,你可以对他们畅所欲言无所顾忌,他们无疑是宽容的,大度的。可现在他想得到二姨的回应,希望二姨能再次对他笑着说:“睿啊!你要是我儿子该多好!”
二姨死了,张思睿本该如丧考妣的,可他却不觉得伤心,只感到失落,心里像缺了一块,空落落的。二姨不会再每周来他家一次,给他带一堆好吃的东西;不会和张妈抱怨儿媳妇又怎么气她了,怎么不懂事;不会在过生日的时候给他买蛋糕为他庆祝;不会在过年过节的时候还把他当小孩子给他压岁钱;不会在他任性妄为的时候对张妈道“孩子喜欢就好!老说他做什么?!”二姨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张思睿幽幽地叹了口气,拖住二姨的下巴合上她微张的嘴,边为她擦粉边柔声道:“二姨!一定有好多话要说吧!你啊!就是天生的劳碌命!其实死了也好!活着也是挨累,伺候完老的伺候小的!不用担心光远和娇娇,二姨夫会照顾好他们的!至于娇娇妈,我知道你是没心眼的人,气过就算,没真的怪罪过她!她也就是懒一点馋一点,不太懂事!其实也没什么坏心眼,怎么说都是娇娇的亲妈,现在孩子奶奶都没了,总不能让孩子再没有妈妈啊!婆媳关系就是这么回事吧!你这爱生气的性子啊总也改不了!明知心脏不好自己也不注意!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全给他们攒着!听光远说上周带你去医院看病,医生让你住院你不住是吧?总也不舍得那点钱!一辈子都为别人活着了!在那边可真不能再这样了!对自己好点,像你对我那样!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好人没好报!千万别亏待了自己……”
张思睿处理完前面,把二姨翻个身处理后面,“二姨!这后面的伤口是电击时弄得吧!那些护士也不小心点,破了这么大一块!我马上就帮你缝好!你知道的,我技术一向很好,保证不疼!呵呵,你不是喜欢那个女明星叫什么,什么李玉玲的嘛!我肯定把你弄得比她还漂亮!让你体体面面地走完最后一段路!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跟你见面了,你别寂寞,在那边等着咱们!有什么想要的或不放心的就托梦告诉我,我都帮你办好!外婆和外公有我们照顾,你就安心地在那边享福吧……”
四天后,张思睿二姨下葬。葬礼办得风风光光,来了不少亲朋好友。
左宁刚出院,不能走动太多。曲直和老婆孩子去了外市的丈母娘家,一时赶不回来,所以只有牛响和金贵志一道来了。
牛响斜眼睨着自己表弟,“你啥时候和他这么熟了?”
金贵志讪讪地摸摸鼻子,“都是朋友嘛!”
牛响阴阳怪气地,“哟~!你这朋友当得真够义气!这几天忙前忙后地累坏了吧!哈!现在他二姨是你二姨,再过些日子他爸妈就是你爸妈了吧!”
金贵志窘道:“别这么不纯洁嘛!我和他是正当的男男关系!”说完觉得有些奇怪,不禁感叹:时代变了!
牛响拍拍金贵志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劝道:“虫子啊!哥是为你好!珍爱生命,远离张思睿!切记,切记啊!”
金贵志:“……”
张思睿一身黑衣黑裤,瘦成了竿子,走过来对两人道:“来了啊!”
金贵志见他越发骇人了,怯怯地问道:“你还好吧!”
牛响叹气:“守了三夜谁也好不了!要不你去棺材里躺会?补充补充能量?”
张思睿没理他,径自上了辆黑色轿车,两人忙跟了过去。牛响这才注意,车队清一色的黑色奔驰,不由咋舌:“这车都是租的?”
张思睿靠在车座背上闭目养神,“不是!亲戚家的!”
金贵